更多与新人呵,醒来吧无弹窗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关注鹿晗小说网
|
![]() |
|
鹿晗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新人呵,醒来吧 作者:大江健三郎 | 书号:42244 时间:2017/9/28 字数:25205 |
上一章 被禁锢的灵魂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被噤锢的灵魂 世田⾕区有一个为残疾人开设的福利工厂,义幺将去那里接受职业训练。他的关系仍然留在育儿学校,只是去那里实地工作两星期。为了让生学先在家里练习,工厂在他们去之前留了家庭作业,即把方便筷子放进纸袋里。义幺放学回来后,从书包里拿出一大堆⽩木片和很多捆纸袋,好像把不⼲净令人忌讳的东西带到家里来。在两个音箱的正前方,义幺撇开两条腿把大庇股坐在花席子上,从后边看就像横卧的海狗似的。他把膝盖旁边的木筷小心翼翼地放进纸袋里。在放进去之前,仔细检查一下筷子,如果有破损的话,就无限感慨地说:“啊,真遗憾,这双筷子头缺了一块!”然后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把它“安葬”在厨房的废纸篓里。 装完一百 ![]() ![]() ![]() ![]() ![]() 儿子去职业训练中心,也可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社会生活。对此, ![]() ![]() ![]() 我上楼去,用战后文学家的话来说,F先生是⾝边的前辈,是朋友中受人尊敬的先驱。在楼上的书房里,书架上放着跟这位先驱有关的物品,我取出二十多年前美军管治下冲绳县教职员工工会发行的小册子后,回到楼下。 像上面写的那样“与先驱有关的物品”赠给我这本小册子的F先生出生在冲绳,他已经死了。今年年初,在他的故乡伊江岛举行意义重大的第十三届冲绳民俗庆典。F先生是收复行权政运动的活动家,最终也是因为参与这个运动,死在旅馆的火灾中。F先生很爱喝酒,就连发生火灾的时候,他也是烂醉如呢、睡得僵死,哪还能谈得上逃走呢?可是,我和他一起工作的时候,从未见过F先生喝酒。所以,在F先生死后,当我听到他爱喝酒,而且一醉就 ![]() ![]() 一个冬天的傍晚,义幺也是这样吃着猪蹄和冷面——除了夏天,其它季节也卖冷面的朝鲜饭馆还很少,所以我记得走了很远才在三轩茶馆的饮食街上找到一个店。当我们正要往回走的时候,从一个叫作泡盛馆的冲绳饭馆里,走出来一位长着大脑袋、大⾝子,腿极短的矮个子男人,疲惫不堪的娃娃脸正在往这边看。我和义幺两人本来⾝体就肥胖,又穿得鼓鼓的,旁人看到会觉得奇怪,他肯定看到我们了。 “F先生”我正要大声喊,他直 ![]() ![]() F先生死了以后,他的朋友掀起一场运动——在美军管制下的冲绳,把宪法小册子放进 ![]() ![]() ![]() ![]() ![]() 目前,我这么想是有原因的。在凯恩斯以后,戴维·阿德曼是具有代表 ![]() 阿德曼 ![]() 《生命》 “天亮了,黑夜消失了,哨兵离开了哨所。/坟墓被打开,奠仪散 ![]() ![]() ![]() 《自由》 “推磨的奴隶,奔向原野吧。/仰望天空,在灿烂的 ![]() ![]() 《追求幸福的权利》 “——锁开了,城堡的门被打开了。/他们的 ![]() ![]() 人们反复地唱着:“推翻统治是我们的权利,是我们的义务。” “晴朗的夜晚,美丽的月亮露出笑脸。/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帝国已经没有了,狮子和狼结束了战争。” 读这句诗,可能有的人能从中感受到強烈的震撼,而有的人会认为这不过是把过多修饰《立独宣言》思想体系的韵文连缀起来。我们的生活远离布莱克那一时代的气氛和圣书神话中的隐喻。在这两者之中,或许后者更自然。可是我却属于被这首诗深深打动的一类人。 我认为紧接着战后的动 ![]() 我决定以宪法为出发点,为义幺写一本定义集,当然另一方面也是想回答那些批判和嘲弄。可是,我怎么也不能着手做这件事,也许我得承认我有一种担心,我果真能把少年时代的奋兴充分表达出来吗?这件事不是绝对不可能,而且,作为文学创作也是会有乐趣的。可是,因为我预感到将会出现这种困难,所以我没有轻率地开始… 深夜,我望着饭桌上放着的冲绳宪法小册子,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喝着酒,已经超过了我平时为了睡眠而喝的酒量了。不久我就清清楚楚地回忆起以前从我的记忆表层中消失的片段。才明⽩ ![]() 那天,请F先生吃了简单的晚饭,他坚决不接受我请他喝威士忌,我记得他只喝了些啤酒。F先生曾经当过教师,他突然对伺候我们吃饭的 ![]() ![]() ![]() ![]() 在收复冲绳行权政运动还没成功的时候。F先生就在活动 ![]() ![]() ![]() ![]() 我在前面引用过布莱克的诗,他的政治思想和基督教的教义没有相同之处。预言诗《亚美利加》直接道出了布莱克的政治主张,这一点跟其它的预言诗不同。国美⾰命波及到法国,之后在英国也取得了成功。“晴朗的夜晚,美丽的月亮露出了笑脸。/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已经没有帝国了,狮子和狼结束了战争。”可是这种理想社会没有到来,却进⼊了反动时期,布莱克陷⼊深深的忧郁之中,被说成是反动政治。当时,在政治上与布莱克对立的最主要敌人就是乔治三世。那个时期,布莱克陷于深深的抑郁之中,然而,乔治三世的 ![]() ![]() 布莱克多次修改《四个动物》,从这一时期的删改中可以看出这件事也传到他的耳朵里。国王尤莱 ![]() ![]() ![]() ![]() 布莱克采用超现实的手法,通过独特的神话世界,把那个时代的政治、际国关系等问题表现出来。通过这两条线索,描写一件事情,我发现了布莱克魅力之所在。 我开始读布莱克预言诗的时候,最先呈现在面前的是壮观而又丰富的神话世界,可我也有一个疑问,是什么力量使他每天能写出如此大量的诗句呢?书店发行的《法兰西⾰命》,本来要出七卷,可实际上只出了第一卷。正因为如此,由布莱克自己刻版印刷,带有精美揷图的无以类比的诗稿成为传世之作。 也就是说,既没有书店的劝说,也没有读者的反映,布莱克经过反复修改,写完了这部长篇巨诗。因为担心被检查,被读出真正含义,布莱克使用了大量的隐喻,将神话式的构思极尽错综复杂。他每天都在预言诗之林中推敲,幻想着批判乔治三世,这些直接避免了乔治三世府政的镇庒。阿德曼在阅读那一时期的资料之后,把布莱克的实真意图解释出来。通过这些,我多次想到,布莱克在与终生相伴的 ![]() ![]() 一八○○年,布莱克离开伦敦,在海滨的寓所里,度过了他自称为“在太平洋岸边的三年睡眠”的时光。得到一位富有的实业家、诗人威廉·亨利的资助,那三年,布莱克在创作与自己的神话世界无关的揷图和细腻肖像画。费尔潘寓所的仆人越来越感到不満,终于告发了布莱克。 ![]() ![]() ![]() ![]() ![]() 在和士兵的斗争中,布莱克的 ![]() 从布莱克的几部短篇作品中,可以知道凯瑟琳是一位⾝材⾼大、体态丰満、面容温和的女 ![]() ![]() ![]() 我想,可能是布莱克和 ![]() 对于士兵的告发,四季法院认为证据不⾜,宣布布莱克无罪,可是布莱克受到诗才平庸的乡绅资助,必须不停地⼲与理想相悖的工作,他写预言诗,批判那个时代,这比画画更难找到知音——甚至被亨利嘲笑是发疯的创作。布莱克四十五、六岁时还保持着赶走士兵的体力,而且正像士兵曾经说过的那样, ![]() ![]() ![]() 从农家买来⻩瑞香树⽪后,开始进行被称为“削⽪”的工艺,即将⻩瑞香重新浸到⽔里使其柔软,然后刮掉表⽪和⻩⾊嫰⽪,最后,将韧⽪晒成⽩⾊。把简陋的工具作为“削⽪”机器租出去,由农家来帮助做这道工序。⽗亲把收购来的韧⽪弄成小捆,庒成一个大长方体之后, ![]() 少年时代的我,看到四十五、六岁的⽗亲总是保持沉默,一个人承担所有的活儿,从不同侧面感受到⽗亲的內心,当然这只不过是我天真无知的想法。跟农家作 ![]() ![]() ![]() 成型机器,就是在捆成橹状的橡树材料两端,钉⼊两 ![]() ![]() 成型机器就被放在像我的狗下崽一样 ![]() ![]() ![]() 县知事从来没有视察过山⾕里的村庄。这次可能是为了宣传家国提倡的战时“后方增产运动”鼓励地方产业而做出的一种姿态。我觉得在他们到来之前,乡府政似乎跟⽗亲打过招呼,因为那天⽗亲穿着我从未见过的新厚司,像木板一样支棱着,像个怪人。现在回想起来,他的年龄跟我现在的差不多,作坊里已成型的⻩瑞香上撒満了柔和的金光,⽗亲就是这⾝打扮,坐在⻩瑞香旁边的木椅上,背对着 ![]() 县知事和随从人员依次视察了下游的木材厂、酱油厂,然后由村长和邻镇的察警署长陪同沿着县道走上来。终于,一群人来到⽗亲的作坊前,以县知事为中心围了一圈,由村长向他们介绍村里加工⻩瑞香的历史。我和⺟亲被挤出人群,我们退到房檐下,⺟亲透过 ![]() ![]() ![]() ![]() ——喂,起来!察警署长对⽗亲喊。我觉得察警署长那种盛气凌人的口气,别说对⽗亲,就是对任何人,对家畜,也不能喊出口。⽗亲抬起头向察警署长看了一眼,又埋下了头。 我和旁边的⺟亲都吓得发抖。察警署长走上前一步,呵斥道:“喂,起来!还不快点⼲?!”⽗亲慢慢地站起来,抓住成型机器一侧的把手“吱,吱”地庒,接着齿轮发出“咯噔、咯噔、咯噔”的声音,然后⽗亲拉回把手,旁若无人的样子,盯着把手的前方,反复庒。成型机器向下倾斜,整个成型机器好像眼看就要倒了。只要铁 ![]() ![]() ![]() ![]() ![]() 一年后,也就是战败前的初舂,⺟亲从二楼下来,告诉我们说,半夜里⽗亲狂怒地大叫一声后死了。这就是那天早晨一开始的记忆。中间的事情已想不起来了,所以现在回想起来,狂怒地大叫一声死去的那个夜晚好像就是在县知事等人前受侮辱的第二天。⽗亲去世那天的事情我只记得一点儿。其中有一件事是邻组的组长来商量丧事的程序。他在劝慰时说了句“因为这一年成天沉浸在酒里”⺟亲突然 ![]() 另一件事曾给我留下可怕的回忆,那漫长的一天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现在,我在反复读布莱克的诗之后,试着把自己的感受写出来。事情是这样的,被察警署长像呵斥狗一样催促后,⽗亲走上碾机,开始 ![]() ![]() ![]() 可是,像对狗一样被察警署长呵斥后,⽗亲屈服了,一个人面对机器进行艰难的成型工作。机器本⾝没有炸爆,可是一年后,⽗亲⾁体的机器却因此失去了控制,被爆破力摧毁了。⽗亲愤怒地大喊一声后死了。年幼的我认为,一年前,如果拿着短刀对县知事那群人大声呵斥的话,⽗亲会被察警署长当场打死,否则也得在监狱里被拷打死。⽗亲死的那天,我的脑海里涌现出一连串幻想,如果⽗亲对察警署长、村长和县知事进行恐吓的话,敌人会一个接一个地站出来,最后出来的肯定是“天皇陛下”所以…,我找不到准确的语言来表达。最后,我将处于进退维⾕的境地。 ⽗亲死了以后,⺟亲不读报,也不听广播,她说社会上没有什么好消息。可战败那天,一听到天皇宣布停战的迟到的消息时,⺟亲的脸颊奋兴得变红了,热流吹进我的耳朵,说:“跟你⽗亲说的一样!上面的变成下面的,下面的变成上面的。确实如此!” 几天后的一个晌午,我躲在河里,不知是什么原因,除我以外,甭说⽔里没有一个人,就是岸上,远处的桥上,也不见一个孩子影。(我又回忆起那奇特的情景,也许那是一场梦。)一个奇怪的想法 ![]() 那之后又过了十天左右,播放《告少年国民书》,经⺟亲允许,把收音机搬进餐厅,于是我感到以“天皇陛下”为最⾼地位的家国秩序,即命令⽗亲 ![]() “我们懂得天皇陛下的可贵,听从他的命令,按着他的指示去做。像这次这种停战方式,别国是做不到的,为什么到昨天为止大家还在一心一意地同敌人战斗,可是只要天皇陛下的一个命令——‘结束战争吧’,大家就毫无怨言听从圣旨,结束战争呢?这是⽇本国民 ![]() ![]() 通过这些体验,爆发力这个东西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对此,有一个基本的定义。现在,通过阅读布莱克,我又一次认识到这一点。在人的⾝体中有一个类似储存爆发力的装置。如果它负载过多的话,作为这种装置的⾁体就越来越歪曲,终于被从內部爆发出来的力量所摧毁。要想控制歪曲的扩大,有时必须找到将爆发力释放出体外的办法。年轻时,我曾把一种现象叫作“跳跃”现在我还是这么叫,所以“跳跃”就是在负荷低的时候将能量释放出来。以前,我、或许⽗亲也做过,⾝穿厚司的⽗亲从 ![]() 然而,既不是爆发力从內部爆发出来,也不是耝暴地強加于外部而得到解脫,而是可以采用第三种办法,或许这是梦境。在战败的那个夏天,在见不到一个孩子的河里,我不正是被这种幻想 ![]() ![]() ![]() ![]() 义幺每天去福利工厂,他的工作是把由新宿中村屋提供的装“月饼”用的纸箱组装起来。指导老师和成年残疾人们一喊义幺,他就慢条斯理地、准确认真地回答。休息的时候,跟他一样带有残疾的女生学在游戏室弹钢琴唱歌,他就热心聆听并鼓掌。还把错误的指法跟和弦改正过来,以便于理解,不久他就得到了大家的信赖。班主任老师看到这些后,向 ![]() ![]() ![]() 有一天, ![]() 其中一个孩子的死讯从福利学校传来的时候, ![]() ![]() ![]() 也不知是第几次走过福利工厂前面的时候,碰到三个女子。她们年龄比那位忧郁的⺟亲还小一轮,正在从工厂的大门往里看,那是一条直通房屋的路。她们穿着一样的仿鹿⽪大⾐,一样的红褐⾊长筒靴,一样地将头发染红,挽在头顶,満精神的女子。我经过她们⾝边的时候,她们正在说悄悄话,却显出故意要让过路的行人听到以造成舆论的样子,热烈地说:“太美了,实在是太美了。” 我没停下步子,从福利工厂前面路过,来到十字路口,穿过人行横道,走到对面的便道,一边走,一边想,刚才的事儿真奇怪。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一会儿,我就明⽩她们的明显意图。我误以为她们也想让自己的残疾儿进工厂才来参观的,所以她们说“太美了”她们的态度让我感到奇怪。可是她们都抱着对都城、市区福利政策的批判态度,作为她们行动的开端,先来看福利工厂,所以,她们故意大声评判的谈话明显说明她们的意图。实际上,不但义幺自己,连 ![]() 我走在工厂对面的便道上,看到义幺走到工厂门口,被刚才的三个女子围住,从举止上,可看出他正在非常客气地回答问题。走过福利工厂前,穿过有红绿灯的人行横道,我一直都没有加快脚步,只是注视着前方的动向。不一会儿,义幺慢慢地摇着头,刚才说话的客气劲儿没有了。突然,他一下子张开肩膀, ![]() ![]() 我加快脚步,可是刚才站在车站标志牌旁边那位忧郁的⺟亲比我还快,吧哒吧哒地跑到义幺和三个女子那儿。匆匆地吵了几句之后,她就像一只臃肿的大鸟,抱住义幺的肩膀,想要把他从她们中救出来。三个女子看到我急冲冲地奔过去,就像遇到 ![]() 义幺也回过头来,谨慎地看着我,好像他从心底赞成这位救他出来的朋友⺟亲的话。我向她表示深深的感谢后,她这才把儿子还给我。 乘上汽车,我问义幺,那些女人问你了什么?可他 ![]() 回家以后,我和 ![]() ![]() 我写长篇小说《替补跑垒员记录》的时候,以小学特殊班级的意外事故为契机,主张对主人公即残疾儿童进行自卫训练。这是一部以喜剧 ![]() “我认为对于即将毕业走向社会的孩子们,你们教师能做的、对他们有真正帮助的就是告诉他们。‘你们生存的当今社会是这样一个社会,’提醒他们‘注意这一点!’这可能吗?教师能对我们的孩子说这些话吗?现在,老师教我们的孩子们锻炼自己的动手能力,将来在社会的角落里,让他们像不给他人添⿇烦的傻子一样生活,难道不是这样吗?在未来社会里,把这一想法变成现实,即教我们的孩子动手能力,及处理自己的一切事情,这不正是教给他们‘啊、啊’杀自的方法吗?要是真替我们的孩子考虑的话,为了避免在未来社会中被淘汰的现实,就必须教给他们武装自己进行自卫!这不但会污染当代世界,而且像我们的孩子们那样的残疾儿的数量会迅速增长,一旦我们的孩子多到令人瞩目的程度,就会被当作低下的先行者,成为民人憎恶的目标。将来,弱小民族、受歧视阶级成为必须生存在威胁下被憎恶的对象!然后,又有新的民族和阶级站立起来,可是,我们的教师教过我们的孩子们进行自我防卫的方法吗?” 在这篇小说中,即夸张语气的开头部分,写了一段残疾儿在东京车站 ![]() ![]() ![]() 要追溯到出版的两、三年前,我写这个长篇的时候义幺10岁,那年冬天,发生了一件事,与我小说里写的故事相似。事实上,义幺不单纯是 ![]() ![]() ![]() ![]() 关于我的被害妄想症,本来我不想把责任归咎于别人;仅仅是作为故事的开始,我必须说出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的执拗带给我的影响,即四、五年前开始的永无休止的电话和来信。起初,我以为每天给我打五、六次电话我一拿起电话他就默不作声的人和来信写明姓名和地址的人不是一个人,因为打电话的次数不确定,所以我还以为那是全社会对我表示的敌意。后来,不用多说,我知道绝大多数沉默的电话是写信人打的。 现在,这些已经成为永远的恶梦,我想省略故事的详细情节,写信和打电话的人是一所名牌大学商学系的生学。他说自己想当一名评论家,为走上文坛,请我给他一些帮助,他在桌前坐几天,也写不出来一行字,却对我说:“你教我开始写文章吧。”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信中始终流露出一种傲慢的自信,只有这才是对他的拯救,过了不久,他不仅给我写信,也开始给 ![]() ![]() ![]() ![]() 当时,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已经过了夜午,家人都睡了,暖气阀门也关了,我就把穿着的防风茄克连头包上,扣上袖口,还在继续工作。屋外总是传来说话声,起初我以为是两个人在谈话,可并非如此,好像曾叫过我的名字。我从大门的窗口往外窥视,有一个⾼大的人影站在门边,对着破旧的对讲机在说话。我便问:“有何贵⼲?”对方好像是喝醉了,用年轻人骄纵的口气说:“说‘贵⼲’可担当不起呀。”我说:“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儿,夜已经深了,还是等明天再说吧。”说完就关上了门。可是门外的年轻人还是对着对讲机说个没完。我无法再工作下去。那二、三年,为了治疗失眠症,我每天在睡前三十分钟做负重体 ![]() ![]() ![]() ![]() ![]() 在我三十五、六岁的时候,有很充分的证据说明我对外来者是不封闭的。一天,有两个生学来访,在那之后,他们对我们做了一件事,这对义幺来说是最痛苦的体验,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使我的行为脫离了正常的轨迹。 宇波君是从关西来的生学,带他来的是沉默寡言的稻田君,他们从同一⾼中毕业后,稻田君考⼊东京的大学。那时候,我在忧郁中写下长长的⽇记,记录下我们的谈话。借助当时的⽇记,我回想起他们来拜访我那天发生的事。我起得很晚,从书房兼卧室的那个房间下来时,发觉客厅里义幺跟来客在玩。他们从莫扎特作品集中读出克歇尔目录,让义幺猜曲名和调子。我曾就这种游戏写过短文并发表过。 ![]() ![]() ![]() ![]() ![]() 帮 ![]() ![]() ![]() ![]() ![]() 那天,跟生学们,更确切地说是跟宇波君的谈话,他像一个演员,表现出了精湛的演技,有三个情景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里。饭后, ![]() ![]() 宇波君说:“我们去的时候,W老师正在半张席子大小的⽔池边给竹屉刷油漆、上面撒満冬⽇的 ![]() ![]() 宇波君说经京都研究法国文学的作家介绍,他们去了W老师的家,没有别的原因,只是想复印我的毕业论文的法语梗概,在鼓吹麦卡锡旋风的时代结束时,一位加拿大前外 ![]() ![]() 我很注意听宇波君的话,发现虽说“被介绍”也是很含糊其词的,暂且不论这些。宇波君从关西到东京来的几天里,见到了很多学者、作家和评论家,这些就是所谓的靠学院派和新闻界来支持的战后主民主义人士——当然,我属于在这些人的影响下从青年时代成长过来的人。 “正在斗争的人和周围的同情者把主民主义形式化的责任推到我们所见到的这些人⾝上。当然了,他们从前是被敌视的人,已经失败了。打开天窗说亮话,批判这些空谈家,用英语说就是Laughingmatter,我引用您的短文作论据。我们看到了这种你争我斗的情景。我们想引爆双方间的吊桥,现在,距离成功还很遥远,对对方来说,或许有必要进行修复。我们在京都见到的这些老师们说:“如果我们为此提出了方案,我们将对你们暗淡的前途给予支持。”我们已收集了介绍信。 我在⽇记中,按宇波君的态度变化过程,分1、2、3三个部分,把他的谈话清楚地记录下来,在第2部分的开头,记下了上面一段话。 ![]() “尽管我们把您的随笔当作Laughingmatter——这是事实,可您既不是跟政治理论有缘的人,也不是政治上的活动家,所谓教条的批评,一开始前提就错了。可是,我们对您的处世之道感到忧虑。当左翼运动现场的人对您冷言冷语,甚至拿您当笑柄,虽说最近没对您说什么,可是我们的立场或者我们的职责是动摇不了他们的,我们在⾼中时代就读您的作品,那时曾写过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即使他们要威 ![]() ![]() 宇波君停住了话头,想看看我的反应,这时,我问一直保持沉默的稻田君: “他说‘我们’的时候,包括你吗?宇波君说的话,你也同意吗?” “同意,因为他说的是我们的想法。”这几乎是那天稻田君说的唯一的一句话。我没说什么。只是在⽇记的第2部分里记录下宇波君的谈话,现在读起来,他的话好像是对我那一时期处世方式的奉承。不一会儿,宇波君由前面谈话时的那种语气陡然转变成⾎腥、逗挑 ![]() “您把有关原弹子 炸爆的书的版税委托给‘被轰炸二世’组织了吧?他们为了在国全游说,买了辆车,在报纸上发表讲话,可实际上,他们只用五分之一的钱买了辆破车。在出发前发生了一起事故,说是没有修理费就走不了,这钱又是从您那拿的吧?剩下的钱⼲什么了?您不认为他们送到同 ![]() ![]() ![]() ![]() ![]() 他没有再问我,宇波君在以“我们的意见”发表意见,当我看到稻田君对此表示赞同的样子时,我就不想再说话了。令人奇怪的是宇波君什么事情都知道,他所了解的事情只有和我直接联系的当事人才知道,不用说,一开始我就理解宇波君的意思。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我并不认为自己能全盘接受他的建议,我只是对他带有挑衅意味的言语感到愤怒。我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让他们走的时候, ![]() ![]() “夫人,坐了这么久,实在对不起,我们马上告辞。义幺君,跟老师谈话的时候,我仔细想了一下,再给你出最后一个问题,这可是难题呀,非常难的题。克歇尔522号是什么曲子?提示是庇,噗,噗,噗!… “什么呢,你在说什么呢?这是《音乐的玩笑》,是大调,是什么呢?” 那时,每天早上 ![]() ![]() ![]() ![]() 那天,我又在电话电报局前等义幺,可是不见他走上来。从我旁边走过去的小学低年级的生学越来越少了。跟义幺在同一特殊班级、年龄比义幺大的两个女孩手拉着手走过来,我注意着不惊吓着她们,喊了一声,可两个人还是吓了一跳,好像被耝暴地拉着似的默默地走了过去。我下了车道,骑着自行车,一边看走过来的生学,一边向人行道方向骑去。我放下自行车,急急忙忙穿过人行道、学校门口的通道和台阶,然后横穿过校园,向特殊班级的教室走去。教室里只剩下老师在作记录,她说义幺三十分钟前就离开了教室。我又返回来,平时在这条路上,都是骑着自行车往家走,现在是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往回赶,到家一问, ![]() ![]() ![]() ![]() ![]() ![]() ![]() ![]() 可是那天,我没说话就挂断了电话,第二次打来时,我还是没说话就给挂断了,可我马上 ![]() 只要取出保存大量信件的纸袋,就能知道打电话的人的住址。可是,如何向察警解释呢?我站在电话机前,忍耐着下一个三十分钟。四点钟,电话铃一响,我就抓起听筒,报出自己的名字,然后“喂喂,喂,喂”对方屏住呼昅没说话,过了一小会儿,一个稚幼、温和的年轻人的声音回答道:“是”就又不说话了。我寻找词汇,可是庒抑不住內心的愤怒、对年轻人喊道:“你去精神病院吧!”然后放下了电话。年轻人不过是躲在家里按常规进行电话攻击。我第一次从年轻人打来的电话中得到一种解脫感,这也是最后一次… 舂天还很遥远,六点钟天已经昏暗下来, ![]() 是朋友宇波一人谋划并实施的,他向夫人打听你们接送儿子的过程,并进行了研究,今天下午带走了您儿子。您没有参加政治运动,只是用笔来反对体制的文化界人士,凭自己有一个残疾儿,竟然如此给自己加上大义名分,对此宇波君很生气。所以他说:‘如果对付了您儿子,您就会被推向被动的无法辩⽩的境地,或者以平安还回您儿子作为条件,对您的行为作些约束。对于自己的残疾儿子,最后您将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他决定把您儿子控制在自己的手里,跟您 ![]() ![]() ![]() “以前来的那个能说会道的生学把义幺带走了!为了要把我推向进行运动的境地,‘是处置义幺呢…是处置义幺呢?还是附加一些 ![]() ![]() ![]() ![]() ![]() ![]() ![]() ![]() ![]() ![]() ![]() 今年元旦,休息的那个早晨,住在京都市郊住宅区的私塾教师和市府政的员官被人用铁管打死在路上。我常常去广岛旅行,那天我在关西版看到了这个消息。我想可能也跟我⽇记中的那件事有关吧,可我没说话, ![]() ![]() 他先打来电话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五天前因从前生学运动的內讧发生的那一事件中,(我虽然看到了新闻报道,却没说什么),被害者的名字叫宇波、稻田。 ![]() ![]() ![]() ![]() 他反驳说:“说实在的,那样不好吗?这十年里,您没被儿子 ![]() ![]() ![]() 我不赞成假宇波君对义幺的评价,十年来,不,应该说是他出生以来的这二十年,如果说义幺的存在给我和 ![]() ![]() ![]() ![]() ![]() “忘吃药了吗?要是没吃,快点吃完觉睡去。”我这么一喊,义幺乖乖地往厨房走。可是他磨磨蹭蹭地拖时间,我刚明⽩他的意图时,电话铃响了。我起⾝正要去取听筒,义幺已冲到电话前“唔”地一声,拿⾝子顶开我的肩膀。 游完泳后,⾝体应该变得灵活,可我却被撞到饭桌上。这时, ![]() 义幺把听筒紧紧贴住耳朵,避开我和 ![]() 接着,义幺像被打了一闷 ![]() ![]() ![]() ![]() 我似乎听到:“生这么大的气,病会发作的,义幺还记得那件事呀?还为十年前的事情生这么大的气呀? “竟能发那么大的火?因记忆中的事情发火,你具备这种能力吗?” ![]() “我真担心呀,生那么大的气,说不定会发病的,或者会伤人…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呀?…记住那件事,以后就不会被人带走了。可是他什么也不说,那个人对他都做了些什么,却还记在心里,发火…” 义幺靠着墙,猛然转过头来,回头看着我们,现在回想起来,穿着睡⾐下来的时候,似乎从什么地方透露出异样的紧张,他对 ![]() 如果是幻想,人们既有抱有幻想的权利,也有強烈表现出来的权利吧。“晴朗的夜晚,美丽的月亮露出了笑脸,/为什么呢?因为现在帝国已经没有了,狮子和狼结束了战争。” 虞欣译 LUhANxS.COm |
上一章 新人呵,醒来吧 下一章 ( 没有了 ) |
您目前阅读的是新人呵,醒来吧,综合其它新人呵,醒来吧最新章节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大江健三郎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新人呵,醒来吧无弹窗类似及相关的优秀综合其它请持续关注鹿晗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