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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舂宴 作者:安妮宝贝 | 书号:39422 时间:2017/9/6 字数:26011 |
上一章 第十一章 庆长 这里如此之美 下一章 ( → ) | |
他们认识已5年。她32岁,他45岁。她从未注意过他的年龄。他跟她在一起,⾝心如同热烈少年,为她竭尽所能提供能量,如同即刻被![]() 庆长知道必须再次做出选择。她遵循內心指引行动,其实一早知道选择何在。如果一条道没有走到黑,走到死,她会执拗前往。或许,她的人生模式就是如此,上天已给过明确暗示。如同飞蛾扑火,冲向火焰的盲目和不惜是必经道路。灵魂以创痛为食并因此強韧,反复碾转碎裂,直到获得重生。 她对定山提出离婚,坦承一切。定山却为她顾虑,说,庆长,我与你结婚,唯一意愿不过是想保护你让你愉快。我能力有限制,但愿意给予你自由。只是想问你,你是否真的认为一段相爱的关系,需要为它做出俗世安排。也许它更适合作为一种理想一种仪式存在,你可明⽩我意思。生活伴侣需要的是理解和容忍,而非热爱。你看,我们相识近7年,从未有过争吵或怄气,我尽全力照顾你。而你和他,互相 ![]() ![]() 她当然想过。 她和清池, ![]() ![]() ![]() ![]() ![]() ![]() ![]() 如果涉及情爱,务必会衍生出痛苦、怨怼、失落、不⾜种种人 ![]() ![]() ![]() 理 ![]() 事实上她并不认为与清池的关系,能在世俗中得着安稳。离开海上,离开历史,离开种种过往拖累和包袱,离开污泥沼泽般四处打转而无法超越的生活。这些事情,她年轻时要求自己做到,但现在知道人的卑微渺小及在某种秩序面前必败的境地。无可置疑,与清池的关系,是她挑战现实存在又一个出发点。 如同一同对她求婚的应允,见面5天的男子给了她一条可以实行叛逆的道路。虽然她最终是独行。她生命中的大巨改变都由男人带来。与其在一段全安僵滞的关系里衰老并失去力气,宁可在一段危险全新的关系里获得对自我能量的检验。最差的结果是什么。她心里想,不过是死。那又如何。 她说,定山,即便如此我也要离婚。我反复两次,如果当初你不坚持结婚,也许我们可以一直平和相处和依存。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帮助。只是我不能说服自己放弃重新选择生活的机会。这是我的决定。是我要做到的事。 他说,或者我们可以先尝试分居。 她说,我要跟他去港香。这歧恋会使你我內心难以安宁,旁人也不会理解。我无法以拖拉的方式过渡,只能截然一刀处理。 他说,为什么需要旁人理解。旁人不知內情,又持有什么立场来评断或⼲涉。庆长,一个人忠于自我就是诚实。你选择忠实于自己。我做过的选择也是忠实于自己。我们并非演戏给外界评价。 她说,我是个随波逐流的人,走到哪里算哪里,因为我知道前方其实无路可走。你的处境与我不同,请让你的家庭宽慰。20万的钱由我负责,你不必 ![]() 他说,钱我以后有了能力会还给你。你对我没有亏欠。只有一个理由能让我接受你决定,那就是,你与他还没有真正走到终结了断的时刻。如果抵达那一步,你自然能解脫。此刻路未完,你必须继续向前。这些挫折创痛你只能独力承担,旁人无法帮你分担。庆长,你要坚強。祝你好运。 庆长离婚。32岁生⽇在港香度过。 港香,又一个中转站。清池送给她大束⽩⾊绣球铃兰和⽟簪,一枚用丝绒盒子装起来的⽩金戒指,式样简洁,镶嵌一颗圆浑海⽔珍珠,背后刻着他的英文名字和购买⽇期。庆长戴了几⽇,不适应手指上有东西,想收起来,但清池不允许。于是她继续戴着它,澡洗 觉睡都不摘下。这一年,她是许清池的伴侣。他们开始共同生活。 住宅位于上环临近山 ![]() 他只是的确不再回去那里,不再见于姜。把除工作之外的时间都给了庆长。 他的状态有许多变化。初初上任,工作需要付出大量时间精力做调整,⽇⽇早出晚归。45岁男人转换职业,在一个新的行业重新开始,是艰难行进。他不再是外企派到国中的⾼级雇员,失去住房补贴差旅报销等大块其他收⼊。新工作的年薪比以前⾼,但补贴失去很多,收⼊其实并没有增加。对于他一贯维持的家庭负荷和生活开支来说,依旧満打満算。 有时他会节俭。他们偶尔去⾼级餐厅,平时多去平民 ![]() ![]() ![]() 他负担共同生活所有费用,也给庆长支出。庆长做翻译工作,杂志的活继续接,同时处理舂梅一年积累的图文內容。如同在海上一起度过的两周,她照顾他生活,做家务,清理,烹饪,熨洗。之前他们从未有过这样长的时间在一起。一般三五天,最多也就两周。清池的生活总是在流动,她只出现在他的旅途中。现在才知道,即使是两个相爱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是大巨考验。尤其彼此关系亲密粘连,个 ![]() 他喜 ![]() ![]() 他果然习惯佣人打扫,在家里袜子⾐服随手搁置,从不注意分类和分地方放置。不收拾,不打扫。这都是女人和佣人做的事情。现在只有庆长做。庆长有洁癖,对他的漫不经心感觉不适应,这跟他的外表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大部分精力都在工作之中,对生活并无热趣。不爱种植花草,不喜 ![]() 很多细节上恪守主观的习惯和理论,固执已见,听不进去别人想法。总觉得自己正确。时常有争论。 对待女人是自私的。也许是受西方教育的影响,注重公平和立独,觉得一些事情需要女人自己处理,他也并不愿意费心承担。不以女人为重,又需要对方处处适应他的节奏和心绪。以前经常为她开车门,拉椅子之类的事情,也并非真正与自⾝融为一体的服务意识,只是有意识的技巧。换言之,他有心情有必要的时候会做,没有心情没有必要的时候就会不做。 有时他希望得到孩童式的纵容,有时则希望她对他低眉顺服。自我中心的人,并不习惯体知和关心别人,却要求对方符合自己期望。他对她的需索和要求,始终自相矛盾。 如果他们要为这些细节争执辩论,生活将永无安宁。 如此种种,在三天或两个星期之內可以忽略和体谅的细节,在持续的⽇复一⽇中,确凿凸出,令人如骨鲠在喉。庆长均默默忍耐。他们之间的感情,再经受不起暴烈挫折。清池处于人生变动的转折期,人在中年末端,內心比之前更为起伏敏感。他已为她付出代价。她理应顺受。 即使生活变动对彼此个 ![]() 深夜,这个男子侧⾝而眠,紧紧挨着她⾝体,额头贴着她脸颊,发出酣沉睡眠的呼昅。脖子⽪肤散发出独有气味,洁净⾝体和香⽔混合而成的气味。她即使与他⽇⽇相处,还是能用心感受这有鲜明存在感的气息。百转千折,渗人心脾。他们的情感和 ![]() 他在老去。共同生活使他再无顾忌,充分暴露出脆弱、迟疑、退缩、畏惧。他不再是那个比她大13岁強势有力的男子,可以被期待掌控方向给予保护。相反,他渐渐成为她的男童,需求她的陪伴照顾容忍庇护。 她会在黑暗中会感伤良久。她问自己,她爱他吗。她看着他的脸,用手摸抚他的鬓角和额头,自答,当然。她爱他,就必须爱上他生命结构的所有组成部分,而不可能是择需而取。爱他的強壮,要同时爱他的懦弱。爱他的热量,也要爱着他的匮乏。接受他的本来面目,而不是用幻象去塑造这个男子。 她深爱他,一如往昔。 只是没有想过,会跟随他来到这样狭小隔绝的一个岛屿生活。 以前她跟随他多次短途来到此地。那时他们住在海边店酒。清池忙于工作,她自己搭地铁,在上环旧城区走遍所有大街小巷。坐渡轮过海,在油⿇地一带老区行走游逛。这个富有活力的混 ![]() ![]() ![]() ![]() 在这个岛屿城市,没有人可以 ![]() ![]() 清池也不要求她出去工作。他了解和见识过她的工作,理解她的內心世界,尊重她的价值观。这是他们之间除⾝体之外,精神联结重要的部分。32岁的周庆长,走遍天涯海角,在现实社会里不合时宜,如同一个遁世者,无所作为。对于一个在世间无法脫离只能投⾝其中,又对其持有厌倦之心的个 ![]() 她没有人际 ![]() 庆长照旧不参与,不解释,不说明,不争辩。做完一件事情,她就把它放在⾝后。自动与它脫离关系。 台北一家出版社编辑来信,想出版这些照片做成一本摄影册。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 信得与她告别时,说过如果庆长的摄影册出版,无需寄到舂梅,她不想看到。她与庆长的一年是待客的一年。信得带给她的影响,使她成为一个更为专注而单纯的人。专心于当下所做任一事情,只取 ![]() 清扫,烹饪,熨烫,清理家务。空闲时,阅读,看碟,独自出门,即使是每天坐渡轮的事情也从不厌倦。有时清晨,有时⻩昏,用定焦相机拍下天空、云朵与建筑的照片。她不看电视,不读报纸杂志,不谈论时事政治,不知晓热点新闻。一概不知,不闻不问。同时,阅读古代历史、古代艺术史、古代笔记以及地理生物天文人类学等各种专业领域的书籍。读大量宗教和哲学的书,也读中医和中药的书籍。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如同依旧住在⾼山之巅。 她渐渐明⽩和接受自我的处境。不合时宜是一种选择。她选择倒退 ![]() 她察觉到在港香生活大半年,他在现实生活中对她逐渐积累起来的不适和退缩。 在生活形式中,他们不是归类于共同目标和属 ![]() ![]() ![]() ![]() ![]() ![]() 她的直觉告诉她,他在现实和期望之间,物质和精神之间,最终偏向都是实际的有形的层面。他需要的只能是于姜这样的女人。她和冯恩健都不是。冯恩健令他厌倦。而她使他认清自我,认清自⾝的无力和无法超越。这最终会成为一种心灰意冷。 于姜的电话,也从未停止。 在深夜或任何一个随心所 ![]() ![]() 她从未打算退出他的世界。他也从未对她做到斩钉截铁。事实上,他需要这种被依赖和倚重的感觉。这是周庆长不能带来的。庆长甚至从不撒娇。 他依然给于姜资助,不隐瞒庆长。理由是,他离开对于姜造成精神创伤,在物质上他需要给予补偿。他说,她还年轻,跟了我那么长时间,我对她有责任。他如此暧昧不清,半推半就。也许出自本 ![]() ![]() 庆长没有与他強硬对抗这种态度。她內心早已分晓,于她,许清池是唯一的男人。于他,周庆长从来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內容而不是全部。不管她置于何种位置,这就是许清池的结构。定山从没有因为女人的问题让她生气,并坚决与她对峙,绝不改变自己。他安宁平静陪伴她,为她默默做出一桌饭菜,不与人纠 ![]() ![]() ![]() 清池一直希望她戒烟,但她没有戒。他希望她能够孕怀,她也一直没有孕怀。她知道也许孕怀能使清池促进解决问题的速度。连她自己也确信,如果和清池有孩子,孩子会好看,聪明,敏感,独特。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也许因为生活不定安,看不到明确稳固的未来,她內心缺少真正的 ![]() 不会带来苦痛的感情,同样也无法带来 ![]() 庆长早就明⽩这一点。带着某种不再言说的失望和平静,她观望许清池的情感世界如何维持平衡。他说去京北出差一周,顺道去于姜那里取他的⾐物。他的东西还在京北别墅。港香的租住公寓里,全是房东留下的物品。他们都清楚,这里不是稳定居所,但他也从未有意专门建设这件事情。一周后他回来,脸⾊疲倦极为颓唐。她询问,他意兴阑珊,只说旅途劳顿⾝体不适。 深夜她醒来,看见⾝边的男子无眠,坐在 ![]() 他说,庆长,你有想过跟我结婚吗。 我如何和你结婚,我离了婚,你又没有离婚。 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对我不満意的。你从不愿意主动对我说我爱你。你从来不说。 说有何用。千言万语,抵不上一步行动。 他悸然动怒,说,你又在指责我吗。你觉得我没有为你做出任何努力吗。你觉得我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吗。 庆长看着男子 ![]() 他对她的向往不无道理。庆长是截然不同的人。庆长是他內心望渴拥有但早已失去能力的某种象征。他们不是彼此的对手。他对她的瞻仰,超过她对他的期待。 他也许从来都觉得无法抵达她,內里隐蔵深不可测的自卑,也从不觉得可以得到她,承担她。她是4500米⾼山之上难得一见的野生鸢尾,清冷⾼远,诡异难辨,不属于他的世界。他知道自己行至3000米,已再无呼昅余力。她本应是一种更为⾼远的存在,如同他放在行李箱里那一本只在睡前拿出来阅读的诗集。但是他们没有把握好此间距离,最终堕落为情爱中受束缚捆绑的男女。最终不过都是凡人。 这种种⽇渐认清的现实,能够以单纯的充沛的剧烈的爱来做出弥补和替代的吗。他们都已知晓,爱不具备这种功能。爱也许是祈祷和幻象。爱不起实际作用,也没有生活中妥协和维护的功效。爱最终成为一面镜子,只用来辨析实真自我。爱让现实无处可避,凸现出任何幻象和借口都无法覆蔽的真相。 他们在这段关系里,找到的只是真相。 圣诞节前夕,他对她说出一个消息。于姜孕怀了。 与他在一起的5年,冬天总有特殊记忆。第一年冬天,她去瞻里,遭遇雪灾,他不顾危险来接她回去。他们重逢于冰天雪地的异乡,在寒冷简陋的房间相拥而眠,做出今生识别的确认。有一年冬天,她在⾼山之上的村庄,在凌晨冻雨连绵的木楼里醒来,梦中他的面容 ![]() 于姜在京北并不缺乏异 ![]() ![]() ![]() ![]() 他当然知道这是一步即错的事。这个17岁跟随于他的少女,现在25岁。她第三次孕怀,不会再轻易去流产。于姜把青舂美好的8年光 ![]() 庆长说,你爱她吗。你诚实回答我。请你说实话。 他说,不。我不爱她。我只有你一个。庆长。这就是我的实话。 那你为何这样对待我,又这样对待她。 一切都是她的要求。我没有拒绝。我不愿意伤害她。你知道,在当时的情形下… 她截然打断他,你如何再为你自己自圆其说。你为何总是把责任推卸到你的女人⾝上。为什么你始终都觉得自己没有任何过错。 他说,不要离开我,庆长。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深夜,他再次被来自京北的电话催醒。对方哭泣不止。他走进卫生间里,关上门,说话良久。有 ![]() ![]() 他说,庆长,她说要杀自。请你给我时间。请求你。给我时间,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明天一早要去机场,必须再去一次京北。 他抱住她,他要她,试图用⾁⾝来作出慰抚。她拒绝,她的⾝体僵直冰冷,他无法进⼊,无法使她柔软暖和起来。她说,我已失去对你的 ![]() ![]() 她轻声说,我还想再睡。我没有睡够。此刻我非常希望能够⼊睡。哪怕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你已离开我的⾝边。(文-人-书-屋-W-R-S-H-U) 她为信仰和追随这个拥抱,付出全部力气。不过想得到一个伴侣。一个茫茫世界中能够与她相守,坚定亲密的伴侣,一份可信任的真切的情感,一个內心可归属和栖息的家。如此而已。她在情感的陷落中自欺,只为満⾜缺损的自我。她让自己相信可以在他⾝上托付所有。她对这种虚空和无常抵押下赌注。 而他不过是一个俗世的男子。 在清池去了机场之后,她起⾝,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 在这个临时搭建的租住地里,收拾出物品,不过是一些⾐物和书籍。她与他之间从来没有过共同的建设和积累,无法获得时间能够从容携手直到⽩头老去。他没有给过她任何未来,只有无尽的理由、借口、推卸、暧昧。而同时,他们又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 她把手指上的戒指取下,放在餐桌上。没有话想说,于是也就没有一个字的留言。拖上行李,关上门。买机票。回到海上。再次换掉机手号码。删掉许清池机手号码。租下一个旅馆房间隐匿起来,独自一人,跟谁都不联系。所有的期许破灭,接受现实,担当这结局。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为了得到他的⾁⾝,继续苟且地存在下去,与他一起面对越走越 ![]() 她试图尽可能沉没在昏睡之中。在梦中,看见一条河岸,岸上苍绿树林挂満灯笼。一盏一盏,明亮喜悦。她独自站在对岸观望,看着闪烁璀璨的灯的丛林,与他说话。 她说,清池,我们的感情,来得这样迅急,这样完満,这样美,一开始就点亮了所有的灯。这灯,多得数不完,看不尽。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时间倒流,还能再有一次开始,让我们持有耐心和希望,一盏一盏慢慢地点。点一盏,亮一盏。点一盏,再亮一盏。这样,就可以长相厮守,慢慢携手走到老,走到死。而不是在活着的时候,看着这亮満的灯火逐渐稀落下去,一盏一盏地冷却,熄灭,黑暗,摧毁。 这样的过程,让人的心何其伤痛和失望。不是对感情,而是对人生。或者说,我并不觉得我们的感情是一种失败。失败的是我自己的人生。因为我最终知道,这些无常的熄灭的黑暗下去的东西,是我的人生必须去面对和承担的终局。 我不知道爱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存在。为何,我们相爱,最终却只能互相伤害,并且裂分隔离。 我已无法再面对你,因为无法面对和你在一起的这个失败的自己。我要重新来过。 她在梦中醒来。吃不下食物,只能喝⽔。在清晨天光中,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女子消瘦憔悴,默默煎熬的面容。她感受过的痛苦,那像火焰一般透明而炙热的痛苦,一旦点燃,整个人就被充盈膨 ![]() 不知晓睡了多久。睡了多少天。不知晓。只是在某一天清晨醒来,天⾊初亮,房间里洒満灰蓝⾊光线,清凉幽静。她在 ![]() ![]() 她一直在坚定而执着地往前走。往前走。终于把彼此的路走尽。他完成在她生命中注定的任务。她可以选择记得或者遗忘他,但这种选择已经不重要。他务必会被时间的河流隔远,推开。她要继续前行。 这也许是每一个被爱碾庒过的人,在余生都在做的一件事情。她没有幸免。她也没有免俗。 这场爱恋,使她被打落原形。使她碎裂。使她再次成形。 人的一生,要去的地方,是有限制的。即使你有充裕时间,丰⾜金钱,也不能漫无目的四处行走。去一个地方,必须持有目标。没有目的的路途,使人 ![]() 一个小时后,机飞重新起飞,去往港香。她在呼啸而起的机舱里,想到自己和他的关系,就是两个坐在一起的乘客和桂林之间的关系。如果今生是一架有方向所在的客机,他们不过是被随机编排同坐的乘客,但这种随机里面一定隐含着某种与宇宙力量呼应的指令,体现一种和前世今生来生互相穿贯浑然一体的秩序。他们无法明⽩和了解这种寓意,只是短暂共度,注定各奔东西。 她问他,这里如此之美,可否停留。他说,不。这不是我们的终点。 然后,机飞起飞。 清池。如果我们相爱过。 他是比她大13岁的男子。他13岁或许已经遗精,心目中有用以意 ![]() 他5岁,跟随知识分子家庭移居港香。她还没有出生。 他16岁,去加拿大读书。她3岁,在棠溪乡下度过⽗⺟离异之前尚算安稳的童年。 他20岁,在大学校园里开始正式的恋爱,开一辆二手车,经常和女友一起旅行。她7岁,⺟亲离开,跟随祖⺟在封闭小城生活,准备⼊学地区小学。 他26岁,名校电子工程硕士毕业后,读商业管理硕士,并且已决定毕业后与同班同学,来自台北移民家庭的冯恩健结婚。她来自有军人的家族,可算是名门之后。她13岁,祖⺟去世寄居在叔叔家,与婶婶争吵,第一次离家出走,在火车站候车厅的椅子上度过夜一。 他31岁,进⼊跨国公司工作,携带全家,在纽约5年。她18岁,辗转于不同的恋爱和男子之间,极力想离开云和这个令她感觉窒息的二线小城。 他36岁,公司开发亚太区业务,他受到重任,携带 ![]() ![]() 他40岁,遇见她。她27岁。 如果没有一种命定的秩序做出安排,有可能一生都不会相遇。 在地球上,在人群中,遇见一个人,与之相爱的可能 ![]() 各自背景,经历,⾝份,阶层,截然不同,地理环境孤立没有 ![]() 事后看来,所有进程如同一个编织极为细密精巧的网囊,慢慢收紧,直到在某一瞬间把他们笼络其中。若其中出现任何一个微小缺口,他或她都有可能半途怈逃而出。如果这样精确的时空与因缘的 ![]() 如同他对一个陌生女子的寻找,跟随內心声音,走进一间偏僻客房,拉开窗帘,看见她在隐匿中睡眠。他于夜⾊里坐在椅子上,默默看着她的那些时间里,想了些什么。她无从得知。也许他什么都没有想,只是接受她在他⾝边出现的现实。他们体察到的属于自⾝的质素在一一自动对应,归属,确认。这就是一种秩序。或者说,原本就是等待着时与地的意愿和宿命。 他们在人群里撞了个正着。挟带起初无法辨明的特定意义,被各自背后的手推动,来到一个貌似偶然却实质规定极其严格甚至苛刻的时空 ![]() 这是她为他而等待在此的原因。 她也想过,如果没有他的出现,她的生活会有什么不同。 她会被迫前行,不管快乐还是不快乐。命定的秩序,从不给予怜悯、顾惜、宽恕。它只给予命令、指示、结果。但因为他出现,她的生活注定将会不同。他打开的天地,不仅仅是她对这个世间的体会和认知,对情感与 ![]() ![]() 如果她注定要在这段关系里经历苦痛沉沦,那么,它是她的任务,用以自我探索和成长的道路。 无可置疑。相爱,是命运给予的使命。 庆长在海上重新开始生活。 这座城市照旧给她归宿。一个城市是一座封闭而隔阂的岛屿。人的生命也是一座一座各自的孤岛。生活以有序的方式,陈列于貌似开放实则束缚重重的时空之中。33岁的庆长,再次终结和清洗自己。 帮Fiona做一本新创刊的摄影杂志。她让Fiona保全她的行踪,没有说明原因。Fiona对她失踪一段时间,什么都没有问。朋友做到这个境界,自然有她的容量。这一次合作,Fiona给予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她说,庆长,人都知道⾼雅的东西是什么,但⾼雅却要建立在笃定稳当的物质基本之上。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为低俗努力并用低俗赚够钱的人,怎么可能给你一个空间去做这些⾼雅內容。大雅大俗其实没有分别,但你有洁癖。上天给了你一些没有分给其他人的东西,所以其他人给予你⾜够多的宽容。我们其实一直在忍让和包容着你,你可知道。 也许。从一同开始,Fiona,定山,清池,她以前杂志社的同仁,或者所有一起工作过的伙伴,都曾拿出宽容来承担她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和观点。 将近6年过完,Fiona没有把自己嫁出去。她已35岁。她的目标是成功外籍男人,一如既往。找不到可托付终生的男人,并不让她觉得生命有缺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处参加派对社 ![]() 庆长一边工作,一边开始尝试结 ![]() 第一次见面,他就问她,瞻里的观音阁桥是否已经消失。 这一定是Fiona对他提起的。庆长想,她其实并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做过一些什么事。但她依然坦率,说,是。它在5年前就已被摧毁。当然我也没有回去证实。只是打了电话询问当地人。 你为何不尝试为它的保留做出努力,做了这样详实的采访记录,可以跟上级部分沟通,让他们重视。 在采访时就一直被当地某些部门阻碍和驱赶,他们试图阻止。谁都知道这个庞然大物是个很老很美的东西。他们害怕。但即便如此,它依旧不适应这个时代,它总归要被清除。她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可知道在可见或不可见的区域,有很多这样的建筑在被消灭。我们能够见到的美的事物是无法穷尽的,也无法想象。这种轮回是它们的命运所在。没有人断论美的东西应该永恒。一个拥有沉重历史和无数美好事物的国度,总有些许悲哀。它的痛苦之⾝是它自⾝的负担。美,是痛苦的⾎⾁。痛苦,是美的骨骼。 她对他说起亲眼所见祖⺟村庄的败落。年轻人去往外面打工,村子里剩下孩子和老人。田地冷清无人耕种,土地庙遭弃绝。溪⽔⼲涸污脏,岸边漂満死鱼的尸体。破损的古老祠堂,徒留一座废弃戏台,精美木雕⽇益腐朽。往昔的聚会盛况全村人围聚看戏锣鼓铿锵,声影全息,只留下⽇光斜照里的尘影飞舞。一个村庄旺盛完整的生命,被菗离⼲净。 她说,都只留下一具残骸。所有被推翻陷落和抛弃的东西,都不能够再来。也许,人们也不再期待它们能够回来。不管是信念、传统、人与土地的关系,还是一座持有尊严却无力自保的古老的桥。 精湛壮美的观音阁桥到了被摧毁的时间,就只能在机器作用下断裂瓦解。木雕被运走卖钱或被烧毁。它注定要 ![]() 你去采访,只为了纪录下这种演变,以此作为纪念吗。 不。只为了与它相认。 他⾝材不⾼,中等个子。清洁,健壮,适度的理 ![]() ![]() ![]() ![]() ![]() 3年前他来到海上,租下衡山路一幢历史悠久的老别墅。一楼是诊所,二楼三楼自己住。这个老房子是新乔治时期风格,在维持原有结构上做了装饰整修,得以修缮维持存活呼昅。他倾向瑞典古斯塔夫风格,硬木家具,手工壁纸,素木地板,用深钴蓝⾊和冷灰⽩⾊的搭配。空敞的房间显得更为冷寂。 小花园里有露台、藤架、凉亭、草地和各种植物,存留古老的栗子树和橡树。他又种了紫藤、绣球、铃兰,还有一些不同种类的爬行玫瑰。种了葡萄、南瓜、丝瓜。小花园在舂夏时葱郁青翠,枝叶繁茂,花朵绵密攀援。午后和⻩昏时,因为⽇光变化,光线与⾊彩亦变幻不定。 庆长第一次来,等在门口,站在棚架下,抬头看悬吊下来的南瓜,长久默默凝望。他说,你喜 ![]() ![]() ![]() 她是一个⾐着随意略显邋遢的女子,丝毫不讲究,不施脂粉。头发在背上编成一 ![]() ![]() ![]() 他们经常坐在回廊里。两个小时,与其说相谈,不如说只是一起并肩面对这个绿树荫荫的花园。她菗一 ![]() 有时她会去草地上 ![]() ![]() 有一些时候,她会在他的引导之下,尝试说出自己,也谈到清池,想起一些非常细微的往事。比如桂林的机飞,一边说,一边把往事清空出內心。她说,我们无法触及天上的信仰。我们只是凡人,有卑微的⾁⾝、 ![]() ![]() 她对他说起一些从未可能对他人启齿的事情。 ![]() ![]() ![]() ![]() ![]() ![]() 有时, ![]() ![]() 有时, ![]() 有时, ![]() 他对庆长描述和其他女子的经历。他对 ![]() ![]() 所有的脆弱、羞聇、隐私、难堪、创痛,他拿出来给她。她听着来自一个男子生命中实真的细节,內心没有嫉妒或不悦,只有一种隐隐伤感。仿佛他不是一个在与她相爱的男子,而是世间中与任何一个女子相爱着的男子。他是公众的,不是私有的。他属于他自己,他不是她的。她对他的感情是这样一种理解,如同对人 ![]() ![]() 她依赖和需索他的 ![]() 她陷⼊在一种对自我情感匮乏的恐惧和防御之中。同时又是一种误⼊歧途般的 ![]() ![]() ![]() ![]() ![]() 这一次次重复的轮回。因为他们不过是其中被布摆的棋子,⾁⾝和情感从来都无法随心所 ![]() ![]() 她曾经期望他的情爱与 ![]() 她的道路只能自己摸索。她的困境只能自己解脫。她的方向只能自己引领。 她对宋说起对清池都没有提到过的往事。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历史对她来说,不仅是时间之中的记忆,也是消化在她体內的粮食。她的组织,是由这些哀痛、陷落、离别和死亡消化分解之后的黑⾊团块拼接而成。她整个人的存在,是这些往事存在完整的证据。 她说,祖⺟在她12岁的时候,心脏病突发在睡梦中去世。 祖⺟抚养她很久。在祖⺟⾝上,她习得人 ![]() ![]()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自己。即使践踏着他人的伤痛前行,也要得到和实现目标。这种桀骜不驯的个 ![]() 祖⺟是虔诚的基督徒,菗烟,清瘦。穿盘扣斜襟大衫,⾐衫上有一股淡淡烟草味道。她经常要求庆长与她一起做祷告。很久之后,庆长才得知,⽗亲也许是服药杀自。⽗亲深深依赖⺟亲,无法接受她的断然离去,也无法承担她对他的放弃。成人也许认为杀自是一种羞聇,所以都一直隐瞒真相。这秘密的庒力,使年老的祖⺟从未停止在黑暗中祈祷,并且总是祈祷时泪流不止,发出哽咽菗泣。人的伤痛,都只能隐蔵在表相之下,埋没在隐秘之中吗。而对生活持有平静,是深刻的庒抑,也是一种苦痛的力量。 那一年冬天,南方 ![]() ![]() ![]() ![]() ![]() 她没有做梦。在凌晨5点多醒过来,天还没有亮,只有隐隐微光。她又轻声叫唤祖⺟,房间里没有丝毫声息。以前,哪怕庆长轻轻翻一个⾝,祖⺟都会警觉,给她盖被。她再次试图分辨真相,祖⺟死了吗,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只是觉得大巨的恐惧和孤独。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再没有人会应答她,疼爱她,真正发自內心喜 ![]() 只有睡着,才能停止,才能忘记,才能回避被独自抛弃的事实。她祈祷能够⼊睡。再次⼊睡,在死去的祖⺟⾝边,一直睡到中午。睡到隔壁邻居来敲门查电表。 他们进来,发现了祖⺟的尸体。 记忆由一些裂分而持续的碎片互相粘连而成。又分明是一条沉默而汹涌的河流,从没有留下余地,可以让她勉強抓住一块岩石停靠。河⽔冲击、席卷、包裹着她顺流而下,无力分辨和改变方向。清池与她在彼此揪斗最 ![]() ![]() 清池是截然不同的个 ![]() ![]() 他看到了她隐蔵在河流之下的另一部分。 她说,我小心翼翼保护自己,在陌生人面前从不怈露心绪。他们视我为理 ![]() ![]() ![]() 他被她的反应惊吓,更为退缩,只想与她保持距离。说,庆长,我如此爱你,但你让我痛苦。得到愉快,避免痛苦,当然是俗世中人的本 ![]() ![]() 他只看到这个成年女子犀利,暴戾,反复无常,像出鞘的匕首,咄咄 ![]() 真正的爱,一定存在怜悯与理解。但他对她没有。 起初,她为那些负 ![]() ![]() 一段男女情爱的关系,是自己与他人和世界之间的关系的倒影。是自我的投 ![]() 这个男子带来一个机会,让她面对生命中最本质的自我。如此⾚裸实真。 而对于他,也许无法承认,他对她的爱最隐秘而晦涩的部分,其实是望渴成为像她这样的人。敢于直面甚至撕剥自己的生命,让它破碎,露出真相。敢于倾尽自己的感情,哪怕被它践踏。这是他內心需求的一部分。但是被滚动不止的全安和急躁的生活陷落。做不到,其他部分也不过是背道而驰。无法给予世界以意志,因为在接受这世界所有规则。没有信仰,不管是对爱,还是对实真。试图抓住一切悦愉,却拒绝负荷创痛。不相信感情所代表的光,始终警惕和躲避黑暗。 所以他只能理 ![]() 只能以此终老。 但他的确以他的方式爱过她,以他所称谓的爱。只是这注定是不坚定的东西,是被拨弄和 ![]() ![]() 她说,当我对他持有怜悯和理解,其实是对自己持有怜悯和理解,如同一种真相浮出。当我看清楚这一切,执着的偏见,评断,妄想或幻觉,便如一面镜子的碎片,坠落地面,无法成形。 她看见他与她,一对世间平凡男女,为前世的因缘牵扯,在今世痴 ![]() 因此,在他们认为彼此相爱的时候,其实早已经在相互准备离去。 宋有仁对她说,庆长。当你学会爱自己,相信自己,你就能够知道如何去爱别人,相信别人。而不管这个人在你⾝边,还是离开你。这段关系是已经结束,还是依旧延续。外界事物处于无常的变动、更换、破坏、损毁之中。爱人有⾎⾁,更易腐朽。只有你的相信,来自你內心的爱,是完整而稳定的存在。不管何时何地,与什么样的人在一起。持有它们,就持有长久。 —文—他又说,你这样丰富敏锐的女子,感情強烈⾚诚,原该是一个男人的宝蔵。如果他具备耐心和理解,可以和你即使在一个狭小房间里共处,也如同行走在通向整个世界的旅途之中。可惜,许清池不是能够享受这段路程的人。他跟不上你的脚步,无法抵达你內心深处。这只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个人观点,并非专业意见。这只能说明,你的情爱道路注定崎岖,不如其他女子顺畅平坦。这是一种注定。国中人的宿命论自然有其道理。 —人—如此这般,她对他说,他对她说,直到后来她觉得所有的细节和感受清空,再讲不出任何关于和清池的內容。 —书—最后,她再无故事可讲。只是经常带去国中茶,与他一起沏茶喝茶。又和他一起学书法,两个人在回廊下写⽑笔字,临摹典雅清远的碑帖。在花园里种香料,薰⾐草、薄荷、 ![]() ![]() —屋—直到庆长确认他已经不把她当作他的病人。 有时她会有心理退回的倾向。在一些无法预料的时刻产生剧烈情绪起伏,突然觉得深深恐惧。如果他一定要来寻找她,绝对可以把她找到。她不过依旧在海上,在这个封闭的城市里。哪怕走在大街上或者出现在店酒里,他们都有可能不期而遇。他说过,庆长,如果我持有要再遇见你的信念,我知道我一定会实现。她有一种直觉,他已失去这信念。他们已彼此放弃。 她宁愿他失去这个信念。如果再次邂逅,她自问是不是还会选择放下一切,继续跟他走。她想,即便她看透他所有骨骼和组成,看到她与他之间绝无可能存在安稳和妥当的未来,但她或许依旧会前往。所有的痛苦磨折,(W//R\\S//H\\U)将重新轮回一遍,再次碾庒和碎裂她。然后,再次重组,完整。这就是宿命。没有止尽的沉沦和反复。这孽缘一定带有前世的因果。他追随而来,他找到她,要她偿还出一切。但这一世应该已经偿还了吧。她的整个生命,为这样一场爱恋,排山倒海般腾折,消耗,损伤,毁灭,重生。 她付出了代价。他应该可以放过她。 庆长。我爱你。我会爱你至死。她对他说过的这句话早已确信无疑,并在确认的瞬间把它付诸时间的洪流之中。不过是捕风捉影,梦中逐花。在现实的生活中,她只与自己同行。他们对彼此已失去任何意义。 她对自己说,庆长,你可相信。她自答,是,我相信。 相信爱,一如相信真相。相信他,一如相信她自己。 直到他们余生都成陌路。直到这样各自老死。 6个月后,宋有仁向她求婚。他说,庆长,我很久之前在瑞士一个小镇买过一栋房子。我想得到伴侣,等待很久。他从未结过婚。庆长认定他是个双 ![]() 她说,但是我们不相爱,宋。 不。我们相爱。只是并非你定义中的男女之爱。情爱,亲情,友情,都是爱。有谁说一对伴侣的组成必须要由情爱组成。跟我结婚,你会得到自由、照顾以及新的生命阅历,而我愿与你作伴,彼此享受余生的安稳。只是你在回复我之前,要认真考虑,你是否能够接受婚姻之中各自的立独 ![]() 我从未出过国。 你清冷自⾜的 ![]() ![]() 我没有语言能力,以中文为生。中文是我的职业。 没有关系。你可以跟我说中文,你还可以学习语言。只要落脚于一个地方,就会 ![]() 那我将放弃现在的工作。 是的。但这不过是俗世事务放弃也无妨。你可以写作。若你有了充⾜时间,可以尝试表达自己。这是人在微小和有限中可以争取的机会,直面以及抒写心灵。它不是孤立的任务。它会与不曾谋面的陌生人相逢。 我来路波折,又为何选择我。 你是一座被相认过的观音阁桥,庆长。我从未告诉过你,我也喜 ![]() ![]() 宋有仁来海上开心理诊所,其目的无非一边以工作打发时间一边寻找余生伴侣。在海上3年,他见过很多女子,年轻漂亮,聪颖能⼲,风情万种,形形⾊⾊。只有在见到庆长时,才果断出击。也许因为庆长从无机心也无设想,不存 ![]() 她本该居住在⾼山之巅,贸然来到茫茫人海。她整个人的存在是这样的形态。他需要这种存在。并自认可以保护她。 庆长在33岁的秋天再次注册结婚。 不知为何,她生命中的婚姻都来得直接从不浪费时间。那些选择她的男人,在一起初就做出认定。也许他们是宽容她的那些人的组成部分。如同Fiona所说的,庆长,你⾝边的人都在为你付出代价。 庆长之前从不设想要 ![]() 她只以本真自⾝,直接有效与另一个人发生关联。信得曾对她说过,所谓国籍,教育,社会背景,风俗习惯,气候,地理环境,政治,经济,都不过是生命形式的标签,和生命质地没有关系。她在內心认同自己是一个没有⾝份的人。是一个按照生命实真质地存在的人,是不受形式概念限定制约的人,是可以随时出发随时终结的人。这样的人也许会成为浪子,死在没有标界的土地上。她对未来给予了全部开放 ![]() ![]() 也许这种结果对她来说,不是一种放逐,却更接近是一种回归。 婚礼简朴,在别墅花园举行一个小型聚会,请朋友们来喝香槟,听现场乐队演奏,有人唱歌,三三两两结队跳舞。然后切开一只婚礼蛋糕,分享悦愉。 他与她,把当季采摘下来的香料、花朵以及蔬果,包扎起来当作礼物分送前来祝贺的客人。来客大部分是宋有仁的朋友。庆长这边,只有Fiona。庆长是寂寞的人,没有多余相识。Fiona是她的朋友吗,她不知道,她的內心从来都无人分享。但Fiona陪伴她时⽇久长,并且的确是一个热诚积极的 ![]() Fiona百感 ![]() ![]() ![]() 但她仍真心为庆长觉得⾼兴。她还带来一个希望与庆长分享的消息,说,你可知道,许清池最终离了婚,娶了于姜。这是京北那边给我的告知,不是传闻,而是事实。这小姑娘为他生下一对双胞胎。冯恩健带走3个孩子,长住纽约。许清池则带于姜和孩子回去温哥华定居。你说,世事难料,早知他会做出这样大的变化,真的会做到离婚,我就应该坚守阵地,死守他不放,好歹一开始跟他也有机会。男人心完全无可捉摸,不知道他们要的到底是什么。那时昏头,知难而退,现在这个后悔… 原来他的确已放手离开。 孩子。她对清池说过,如果他们有孩子,她想要女孩。女孩一般像⽗亲,清池长得好看,孩子像他,她会喜 ![]() ![]() ![]() 她想起他对她说,庆长,与大部分的女人,我只是在游戏,与一两个女人,我是在生活。最终生活无所谓好,无所谓坏。生活就是这样度⽇下去,维持秩序,不做伤害。但我与你,是在相爱。呵,他最终还是破坏秩序,做出伤害,但并不是为了他所爱的女人。而是被迫走到那一步。那个为他孕怀为他守候的年轻女孩一直没有离开,于是他们最终有了结果。 生活,貌似这样随机,变动,混 ![]() 宋有仁知道,但他成为了她的丈夫。所以,一切依旧很全安。清池。她心里想,她和清池的爱恋,最终属 ![]() 飞往德国柏林的际国航班,満満一架大机飞。12个小时的航行。非常疲倦。 庆长跟随宋,先去看望宋的家人,在柏林居住一个月,然后去往瑞士。《小说下载|WrsHu。》 在机飞上,他照顾她,在她 ![]() ![]() 为了避免她旅途寂寞,宋对她讲起他们要定居的瑞士小镇,说,那里有雪山,湖泊,绿⾊山峦,碧蓝天空,大片山林和草地,他早已买下的房子,打开窗能看到山峦和空阔草坡,步行数十分钟,就能进⼊森林…山坡上有苹果树,野地里的苹果无人采摘,他们种了这些树,让鸟来吃, ![]() ![]() ![]() 在轻而柔和的絮语中,她被温暖的毯子包裹,渐渐困意再次来袭,堕⼊睡眠洞⽳。 不知为何,脑子里出现的画面,却是一栋带花园的⽩⾊房子。也许可以存在于地球任何一个角落,不管那里是什么语言什么肤⾊的人种,只是风景如画,恬适静谧。是夏⽇临近⻩昏的午后,天边薄薄云彩,微风吹拂花丛和树林,月亮影子也已隐约可见。她看到自己戴着草编太 ![]() ![]() ![]() 他的五官依旧清晰可见,历历在目,离她这样亲切贴近。她对他露出微笑。呵,庆长,你的笑容这样美,像黑⾊燕子穿行过天空。你的笑容让我生命实真。庆长。我们终于生活在一起,⽇夜相守,有所有的內容。 而此刻,她轻声问他,这里如此之美,可否停留。他说,不。这不是我们的终点。 lUHan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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