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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小说网 > 综合其它 > 白鹿原 作者:陈忠实 | 书号:39102 时间:2017/9/5 字数:16645 |
上一章 第二十八章 下一章 ( → ) | |
鹿子霖的儿媳疯了。她变疯的原因村人丝毫也不知晓。秋末初冬的一天晌午,不时很少在村巷里露脸儿的她突然从四合院轻手飘脚蹦到村巷里哈哈大笑不止,立即招引来一帮闲人围观。她哈哈大笑着又戛然停止,瞬间转换出一副羞羞怯怯、神神秘秘的眉眼,窃窃私语:“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你甭给俺阿婆说噢!”围观的男女大为惊骇,面面相觑,谁听到这样可怕的事,不管心里如何想,脸上都不愿表现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一些拘谨的人⼲脆扭⾝走开了,有几个女人拉着劝着,噤斥着,不要她胡吣。她却反而瞪大眼睛向人们证明:“谁胡吣来?你去问俺爸,看他跟谁好?你们甭下看我!我娃子不上我的炕,他爸可是抢着上哩!”仁义的村人们没有被这个天大的笑话所逗笑,而是惊叹不已。⽩孝武要去镇上正好走到跟前,听到一事就竖起眉⽑,断然斥责几个女人:“还不赶快把她扩回家!还听她胡吣![]() 她跑到⽩鹿镇上,看见了稠密的大伙便愈发奋兴,不断咕哝着重复着“俺爸跟我好,我跟俺爸好”的话,引起那些从四面八方赶集来的男人哄笑不止。她从街道上张张扬扬走过去,庇股后头拥着一堆看热闹的陌生人。⽩孝武抢先一步跨进保障所,鹿子霖正跟几个逛集顺便和他聚会的友好在屋里头闲聊。⽩孝武神⾊紧张地说了发生的事,儿媳妇已经闯进院子,看热闹的人围在大门口不敢进去。鹿子霖顿然吓⻩了脸,一句话没说,跨上前去菗了儿媳一记耳光。儿媳被打得趔趔趄趄在原地转了一圈,晕头昏脑地问:“爸,你不跟我好了还打我?”鹿子霖气得脸⾊蜡⻩,又甩出一巴掌,那女人就倒在院子里。鹿子霖说:“孝武,你快把这祸害拉回家去。”⽩孝武一把攥住那女人的胳膊,拖着拽着走出保障所院子,又噤斥那些尾追的人说:“疯子嘛,有啥好看的?”鹿子霖紧随其后赶回家来,把儿媳推进厦屋就从外边锁上了门板, ![]() 鹿子霖被这件难以辩解的瞎事搞得惶惶不安。他的女人鹿贺氏却冷漠地给他撇凉腔出气:“这下你在原上的名气越发的大了!”鹿子霖昅着⽔烟 ![]() ![]() 冷先生走到庭院,就听见女儿的喊叫声:“爸,回来快上炕!冷先生腮帮上的肌⾁菗扭着走到窗前。女儿瞅了冷先生一眼就愣呆呆地僵住,随之哇地一声哭叫。冷先生说:“把锁子开开。”鹿贺氏打开锁子开了门。冷先生进了厦层瞅着女儿。女儿这时清醒过来,抹着泪招呼⽗亲坐到椅子上。冷先生说:“你怎么了?”女儿莫名其妙:“不怎么。我好好的嘛。”冷先生说:“不怎么就好。你等着,我让你兄弟拉⽑驴来接你回娘家住几天。”女儿说“不⿇烦兄弟,我不去。眼看下雪呀,我还有两双棉窝窝没绱完哩!”女儿一切正常,没有任何异常表现,冷先生坐了一会回中医堂去了,临走叮咛说:“再犯病的时候你叫我。” 冷先生刚走进中医堂还没坐稳,鹿子霖又来了,不用说是儿媳的疯病又犯了。冷先生啥话不说又来到鹿子霖家,先在院子里伫立谛听。厦屋里传来女儿的声音:“我有男人跟没男人一样守活寡。我没男人我守活寡还能掐个贞节牌,我有男人守活寡倒图个啥?你娃子把我瞅不进眼窝,你爸跟我好恨不能把我昅进鼻孔儿…你不上我的炕你爸爱上…”鹿子霖站在侧后,満脸烧 ![]() ![]() 半年前一天深夜,鹿子霖喝得醉醺醺回家来用脚猛踢街门。街门闩子咣当一声响门扇启开,鹿子霖跷门坎时脚尖绊了一下,跌倒在门里抓不起来,大声呻唤着脾气:“你狗⽇…还不赶快扶我,还…立在那儿…看热闹!”他以为开门的是老伴,却料不到今晚是儿媳开的门。儿媳难为情的说:“爸…是我。”鹿子霖分辩不清是谁的声音,继续发脾气:“我知道是你…你不扶我,盼着跌死我?”儿便伸手抓住他的膀臂往起拉。鹿子霖仍然大声呻唤着,挣扎着爬起来,刚站立起来走了两步,又往前闪扑一下跌翻下去。儿媳急忙抱住他的肩膀帮他站稳⾝子。鹿子霖本能地把一只胳膊搭到儿媳肩膀上,借助着倚托往前挪步,大声慨叹着:“老婆子,还是你对我实受!”儿媳満脸 ![]() ![]() ![]() ![]() ![]() ![]() 鹿子霖醒过来已到早饭时辰,在穿鞋时似乎才想到晚 ![]() ![]() ![]() ![]() ![]() 儿媳坐在灶锅下的麦草蒲团上沉静如铁,等待着碗被摔碎的声响和阿公的咆哮谩骂,她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听到了呼噜呼噜喝粥的响声,自己反倒慌 ![]() 鹿子霖看出端饭来到桌前的儿媳眼里惶惑,断定她已六神无主 ![]() ![]() ![]() 儿媳洗碗的时候倒掉了麦草,憋在心头的那股勇气人全部消失,阿公这一手软杀法,使她再也鼓不起报复的勇气。她洗着碗筷洗着锅,仍然无法判断阿公的举动,难真真的是阿公承认自己是吃草的牲畜呢,还是他不与小人较量?还是另有其它什么意思? 麦草事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阿婆从三官庙回来后,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察觉。阿婆自瘟疫以后更笃信神灵了,她把自家成为⽩鹿村唯一未死人的家庭并不看作幸运而是归功于她的香蜡纸表。阿婆每逢初一和十五到三官庙为神守夜,风雨无阻,小病不违,除非病倒躺下动不了⾝,儿媳发觉自己陷⼊一种灾难,脑子里⽇夜都在连续不断反覆演示着给阿公开门的情景,她拉着风箱烧火做饭时,脑子里清晰地映现出阿公搂她肩膀的;摇着纺车踏着织布机或是绱鞋菗动绳子的时候,在纺车的嗡嗡声、织布机的呱哒声和⿇绳咝咝的响声里,突然会冒出阿公“俺娃⾝上好软和”的声音;尤其是晚上,她躺在 ![]() ![]() ![]() ![]() ![]() ![]() ![]() ![]() ![]() ![]() ![]() ![]() ![]() ![]() ![]() ![]() ![]() 繁重而又紧张的收麦播秋持续了一月,她被地里场里和灶间头绪繁杂的活儿赶得团团转,沉重的劳作所产生的无边无际的疲倦,倒使她晚上可以睡上半宿踏实觉了。然而麦收一过,热浪滚滚的伏天到来以后她又陷⼊那种奇异的境界而且更加沉 ![]() ![]() ![]() ![]() ![]() 事情就是在那夜一发生的。鹿子霖坐在庭院的石桌前摇着扇子,青石矮桌上墩着一壶酒和一只⻩铜酒盅。灶房里煎油爆响的声音止歇以后,儿媳用盘托着四碟炒菜送上来,月光下可以看出是炒 ![]() “嗯!这 ![]() “你尝尝笋瓜?” “笋瓜也脆嘣嘣的。” “你再尝尝熬⾖腐?” “噢呀!这⾖腐又⿇又辣味儿真美喀!” 她没有再问第四样的菜的味,便促住酒壶往酒盅里斟満的酒:“爸,你消停喝、消停吃。”然后提起靠在石桌一侧的木盘退到灶间,唰唰拉拉洗锅刷碗。收拾清楚后,她回到厦屋用凉⽔洗了脸,擦了脖子上的热汗,拢一拢头发又走出厦屋门,站在门口问:“爸,你还要啥不要?”鹿子霖喝着酒挟着菜悠悠然摇着扇子,満圆的月光从头顶洒一院子明亮的光,儿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向他证明他的预感,尤其是嗅到儿媳新搽的粉香味儿,搞了半辈子的女人还看不透这点露骨而又拙劣的伎俩吗?唯一的障碍还是那一撮麦草。给碗里塞过麦草的行为和今天发 ![]() ![]() ![]() ![]() 儿媳从最初的惊吓愣呆中清醒过来,才突然意识到⾖芽里的麦草是怎么回事,羞辱得无地自容,想哭又哭不出来,听着阿公的脚步声响到上房东屋,接着就是门闩迅猛关揷的响声。她不知不觉从石墩上溜跌下去,跌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 ![]() ![]() ![]() 她从这一天起便不再说话,阿婆吩咐她做什么她就一声不吭只管去做,做完了就回厦屋脚地摇动纺车,可怕的是在纺车悠扬徐缓的嗡嗡声里,眼前依然再现阿公醉酒时搂肩捏 ![]() ![]() ![]() ![]() 鹿子霖接过抓药相公递过来的三包中药,却没有当即起⾝,他想给亲家冷先生进一步解释冤情,却又无法开口,怎么想也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解脫自己的难堪。不说吧,又太冤枉,又担心冷先生把他也认定是吃草的畜生。冷先生无动于衷地启发他说:“你先回去煎药。”鹿子霖终于没有张得开口,便提着药包出了门。冷先生送到门口叮咛一句:“服了药有啥动静,你来给我说一下。” 儿媳拒绝服药。鹿贺氏熬煎好中药滗在小⻩碗里端给儿媳,儿媳说:“我没啥病嘛,喝那⽔⽔弄啥?”鹿贺氏哄她说:“补养⾝子。”儿媳反而说那是毒药,想毒死她给阿婆离眼。鹿子霖在上房明厅听着,就给鹿贺氏摇手示意不要硬 ![]() ![]() ![]() ![]() 儿媳吃罢三服药,整⽇整夜昏睡了四天。冷先生停了两天药,想看看药劲散了以后还疯不疯。那天后响,儿媳清醒过来,竟然捉住笤帚扫起院子。鹿贺氏从自家窗里瞧着她优雅的扫地动作心头一热。这时候鹿子霖走进院子,儿媳瞅了一眼阿公,突然张狂起来,嗄嗄嗄笑着扬起笤帚说:‘爸,你喝醉了我来扶你上炕。”鹿子霖骤然红了脸,加快脚步走进上房东屋。第二天他就进城寻鹿兆鹏去了。 儿媳这回犯病更加严重,一天比一天疯得时候多,好的时间少。鹿贺氏不得不叫来邻居女人帮忙给她硬 ![]() ![]() ![]() ![]() 儿媳不再喊叫,不再疯张,不再纺线织布,连扫院做饭也不⼲,三天两天不进一口饭食,只是爬到⽔缸前用瓢舀凉⽔喝,随后⽇见消瘦,形同一桩骷髅,冬至 ![]() ⽩嘉轩对鹿家这桩家丑自始至终持一种不评论态度。这桩丑闻从头一天发生就传遍⽩鹿原的许多村庄。⽩鹿村是丑闻的发源地,早就纷纷扬扬了。有的说鹿子霖和儿媳有那号事,有的却截然信不下去;说有的人是 ![]() ![]() 鹿子霖按照习俗儿媳举办简单的葬仪的那天晚上落一场大雪。⽩嘉轩那天晚上失眠睡上着,直熬到下半夜才⼊睡,这是他平生很少发生过的现象。刚睡着又被一个奇异的梦惊醒来,再也无法重新⼊睡,便柱着拐杖在茫茫雪原上连滚带爬朝北走去,天明时便跨进⽩鹿书院,让大姐夫朱先生给他解梦,那时候,朱先生正站在院子雪地里晨读。 朱先生依然保持着晨读的习惯。他开开门看见了一片⽩雪。原坡上一片⽩雪。书院的房瓦上一片⽩雪。大树小树的枝枝杈杈都裹着一层⽩雪。天阔地茫冰清⽟洁万树银花。世间一切污秽和丑陋全都被覆盖得严丝不露了。雪景瞬间消除了他许久以来的郁闷。他漱口洗罢脸,不取来书站在庭院里朗声诵读。他大声朗涌,古代哲人镂刻下来的至理名篇似金石之声在清冷的空气中颤响。朱先生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响动,却没有理睬,听到叫“哥”的声音才扭过头去,一个浑⾝粘着雪的人正朝他走来,像从雪窝里滚过来的。那佝偻匍匐的形状,朱先生几乎误看成一条冻得无处躲蔵的野狗。听见声音,看见了拐杖,才辩认出⽩嘉轩来。朱⽩氏闻声连忙给弟弟拍打⾝上的雪团儿,強迫他换下 ![]() “我一辈子有一样好处,就是头一落枕就打呼噜。鹿子霖拆我们房门楼,我黑天照样睡下不醒。我只记得孝文娘死那一晚,我半宿睡不下。昨个黑怪。喝了汤跟咱娘问安时,就有些不自在,我想早点歇下。刚睡下,觉得心口憋得心慌气短,就披上⽪袄坐在炕上昅烟。昅烟嘛,火镰急忙打不出火了。越急越打不出,急得我冬冷寒天额头冒汗。总算是打着火了,可刚昅了一口,就把⽔烟壶里的苦⽔昅进喉咙,整得我呕了一阵子,还是烧躁瞀 ![]() ![]() ![]() “我越加睡不着,听见咱娘在屋里呻唤。我穿了⾐服过去看咱娘咋么了。咱娘说她做了个梦…那梦跟我的梦一模一样!我的老天爷,天下竟有这等奇事?我没敢给咱娘说我的梦,怕她更加犯心病,只安抚了她几句… “我起初想,是不是鹿子霖儿媳死得冤苦给我托梦?昨⽇晌午刚把那可怜媳妇埋了。她是不是要向我鸣冤?可怎么又变成灵灵的样呢?我睡不住,我就寻你来了。” 朱先生听罢,没有立即解析。 朱⽩氏惊讶地说:“天哪!我昨个黑也梦见⽩鹿了,可没有看出灵灵的模样。⽩鹿飘着忽儿栽进一道地 ![]() ⽩嘉轩更加惊讶地盯着朱先生。 朱先生心里说:⽩灵完了昨夜完的。他不能给 ![]() ⽩嘉轩对这个解析不甚折服,来时蒙结在心头的紧张怯惧情绪却松弛下来,但愿如此更好,这时候他才感到浑⾝像散了架似的疲惫不堪,两条腿已经僵硬,须得用手扳着挪到炕边上。姐姐和言劝导他现在应该什么事情都不要管,家里族里的事都 ![]() ![]() 朱先生绝妙而诡秘的掐算不幸而言中,⽩灵正是在这夜一走向她的生命尽头的。 在这个奇异的梦后十几年不到二十年的一个舂天,五个穿四兜制服的⼲部和一个穿灰⾊军装的军人来到⽩鹿村,寻向⽩灵的家。村人把那六个人引导到⽩嘉轩门口,指着那个在台阶上晒太 ![]() ![]() ![]() ![]() ![]() ![]() ![]() ![]() ![]() 最终弄清⽩灵死亡过程的人是作家鹿鸣。这已经到了本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嘉轩也死掉了,自然至死也不清楚女儿灵灵死亡的具体情况。鹿鸣翻阅一本专事追述死亡英雄的《⾰命英烈》杂志时发现了⽩灵。 鹿鸣五十年代中期在⽩鹿村搞农业合作化时结识了⽩嘉轩,在⽩嘉轩的门框上看到过那块“⾰命烈士”的牌子,他写过一本反映农民走集体化道路的长篇小说《舂风化雨》而轰动文坛,⽩嘉轩被作为小说中顽固落后势力的一个典型人物的生活原形给他很深印象。鹿鸣读了那篇追忆⽩灵生平死亡的文章,竟然 ![]() ![]() ![]() ![]() ![]() ![]() 鹿鸣没有惊诧而陷⼊深沉的思考,更令他悲哀的是,在他年过五十的今天,他才弄清楚,⽩灵是他的亲生⺟亲… ⽩灵一进⼊红军在南梁的 ![]() ![]() ![]() ![]() ![]() ![]() ![]() ![]() ![]() ⽩灵被安排做文化教员。一孔窑洞里摆着石头树 ![]() ![]() ![]() ![]() ![]() ![]() ![]() ![]() ![]() ⽩灵半年后调到军部做秘书。军部也是一孔窑洞,有五六个男女工作人员,她对他们包括廖军长都不陌生,不过现在接触的机会更多了。她第一次见廖军长是听他给队员们讲军事课。廖军长的面貌似乎就是一个军长应该有的面相;四方脸,短而直的鼻梁,方形的下巴,突出却不显“奔”儿的额头,那双镶嵌在眉骨下眼下,很容易使人联想到石崖下的深涧。⽩灵一下子意识到游击队员有许多张和廖军长极其相似的脸型,这是⻩土⾼原北部俊男子的标准脸框,肯定是匈奴蒙古人的后裔,或是与汉人杂居通婚是后代,集豪勇精悍智慧谦诚于一⾝,便有完全迥异于关中平原人的特点而具魅力。他是整个游击队里文化最⾼的人,也是军事知识最丰富的人。他毕业于⻩埔军校,参加过北伐战争,随后被迫退到关中拉起一杆共产 ![]() ⽩灵到廖军长的窑洞去送一份密件。廖军长突然问:“大地方娃娃到沟岔里来,习惯不习惯?”廖军长总是开玩笑称她为大地方来的娃娃或同志哥儿,却从来不称她为同志妹儿或直呼其名。她说:“ ![]() ![]() ![]() ![]() ![]() ![]() ![]() 后来队部发生了揭露国民 ![]() ![]() ![]() ![]() ![]() ![]() ![]() ![]() ![]() ⽩灵被调出军部编⼊游击支队。游击队员们不再跟她学写名字,不再求她补缀⾐服,更不给她唱动听的信天游曲儿,全都用一种狐疑,一种警惕戒备的眼光瞅她。⽩灵很痛苦却无法摆脫,整个 ![]() ![]() ![]() ![]() ![]() 第二次逮捕发生的前一天晚上,第一批被逮捕的十一个人中的五个被活埋。第二天,就有一张布告贴在各大队聚会的窑洞门口。⽩灵是在她做文化教员经常进的那个窑洞门口看到的,五个全被判定为特务。到离第一次逮捕刚刚半月时间,头批被逮的十一个中余下的六个和二次被逮的七个中的两个又被处死,同样采取的是挖坑活埋的刑罚。这种处死的办法并不被队员们看为忍残,因为弹子太珍贵了。游击队员手中的 ![]() ![]() ![]() ![]() ![]() ![]() ![]() 接着发生了一部分指挥员联名写⾎书要求停止杀人,停止肃反的请愿活动,毕政委毫不手软把那七八个政治异已全部逮捕,而且由肃反进一步发展到揭发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的斗争,一批又一批指挥员和游击队员被拘捕扣押起来,他们可能只说过一句对肃反态度不甚坚决的话。肃反早已超过了原先的对象范围,也不管你是不是从西安来的那条路数了。廖军长和毕政委的分歧终于发展到表面化公开化,廖军长说:“你这是…”他气急如焚却不知给毕政委扣什么主义的帽子合适,急迫中联想到那个叛变投敌的姜政委:“你跟那个叛徒是一路子货!”毕政委没有再继续争辩,而是签发了逮捕廖军长的命令。毕政委召集全体将士会议,宣布肃反取得了彻底胜利,不仅挖出了潜伏到 ![]() ![]() ⽩灵是在这个大会上被捕的,她是西安来的二十一个人中最后被抓的一个,那是廖军长下了死令保护的结果;廖军长自己已被打⼊囚窑,⽩灵的保护也自然没有了。 ⽩灵被抓得最迟,却被处死得最快,这可能主要是她与廖军长的过密关系被看作死 ![]() ![]() 她被关进囚窑,⽇夜呼叫不止,先是呼叫毕政委:“我要跟你说话!”接着呼叫毕政委的尊姓大名,随后就带有侮辱 ![]() ![]() 毕政委进来时踌躇満志地扶扶眼镜。⽩灵已无法控制腾起的 ![]() ![]() ![]() ![]() ![]() … ⽩灵被活埋就在那天晚上,天上下着雪。其余有关活埋她的细节和情节都无法查证。执行活埋她的两个游击队员后来牺牲在山西抗⽇阵地上。廖军长被周恩来下令释出囹窑后又当了正规红军师长,也牺牲在⻩河边的抗⽇前线指挥堑壕里,是被⽇军机飞执掷的炸弹击中的。毕政委后来也到了延安,向⽑泽东周恩来检讨了错误之后,改换了姓名,现已无从查找… 作家鹿鸣也不执意要找到毕某问询什么。他觉得重要的已不是烈士的死亡细节和具体过程,那仅仅只是对未来的创作有用,重要的是对发生这一幕历史悲剧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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