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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小说网 > 短篇文学 > 百种愁文集 作者:百种愁 | 书号:3208 时间:2016/10/11 字数:816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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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她而言,我已消失三年。我想,都该看淡如烟的往事了,那就不必再玩失踪的把戏。我便大模大样地回到南昌,并和许多![]() 我没料到,她竟在第一时间拨通我的机手。我问:“你还好吗?”她说:“你终于出现了。”而后就只剩下持续不断的菗泣。我说:“莫非你并不幸福?”她说:“你这是明知故问。”我说:“这时不太方便,不如改个⽇子联系?”她说:“不行,你必须和我保持通话的状态,直到我不愿意为止!”我说:“还是这么主观,看来你一点儿也没有变化。”她说:“没变化就没变化,反正我已守候三四年!” 时值2004年深冬的一个夜晚,我一边和姐弟们同行,一边接听她轻重不匀的 ![]() 一、 ![]() ![]() 时光倒回到十年前,我第一次踏上讲台。面对众多成人教育的生学,我相信直到这一届毕业,我也认不出几副面孔。一年之后我结婚,婚姻顺了⽗⺟的意,我却被迫和热恋七年的女友分手。我再次踏上讲台时,心底的隐痛还很剧烈。偏偏前排的一个女生,居然埋头在桌沿下,只管一阵阵菗泣。我很恼怒,这是从不曾有过的。但我只是冷冷地扫视全班一眼,如⼊无人之境。谁知此后的每一堂课,她都是如此模样。我便闲闲地打听:“她是不是病了?”有人回答说:“当然是病了,不然哪会只在你的课堂哭!”我约略一惊,不噤记住那个叫做云凤的名字。 一个月后她突然来到我的住所,甩下一张便条就走。我展开一瞧,大意是她容忍不了这个庸俗的世道,她只有一死;又说因为我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所以临走前告诉我一声。我先是大急,恐她真发生不测。随后却淡淡一笑,料她不过是虚张声势,以便引起我的注意而已。 果然,次⽇她依旧来上课,只是多出一种奇异的眼神,似乎暗示我,课后必须及时邀请她言谈。我们言谈半个下午,我才惊讶地发现,她所暗蔵的一个精神世界,远比我预料的深沉,博大,几乎令我自惭。尤其是她纯粹的底⾊,以及破除一切而无所畏惧的气质,实实在在冲刷了一遍我尘封已久的灵魂。最后她说:“感谢你一席话,我已豁然开朗。”我说:“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不然我也会滑向虚伪世故的深渊。” 这届毕业的那个暑假,她又前来敲门。她说她和⽗⺟才吵了架,只能到这里暂时歇歇。我面前放一把电子琴,我正自得其乐地 ![]() ![]() 她旋风般取来自己的电子琴,随即开始弹唱。她的神态、指法、旋律与歌声,不能不使我回到卓文君的时代。其时她对司马相如弹唱,我想也该大致如此。她著一⾝紫红⾊的⾐裙,整体轻盈而端庄。我说:“如能拜你为师,必是幸事。”她说:“自小学就开始练习,唯手 ![]() 几天后她又来,说是与我告别。我问:“你是要去远地上班?”她说:“后天要作一个大手术,因此有些话我必须先和你说清楚。”原来她腹小长了个大硕的瘤子, ![]() ![]() ![]() 我正待送她走,她却凝视着问我:“你竟没有很重要的话和我说?”我说:“也许我有,但不是这个时候。”她说:“我也是。不过我还是想现在就听。”我说:“可是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却是安心养病。”她说:“不过我已猜着你的意思了。”我说:“那么我也猜着你的意思了。”她伸出一 ![]() 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额头不噤冒出一股冷汗。“我们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么?”我自问“那又是什么內容呢?”似乎有一个破空而来的声音说:“那是爱情的宣言。”我大喜:“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么?”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说:“你是过来人,你哪里还有这种资格。”我依稀明⽩,那是我全家人的声音,它威严得没留任何余地。我顿时横下心来:我决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也不能给她捅破最后一层纸的任何机会。 大病初愈,她送给我两只海螺。她解释说:“拿一对儿同时听,你会听见琴瑟和鸣的歌声。”我说:“既已逢凶化吉,你就作一只快乐的百灵。”她问:“仅此而已?”我说:“我最大的祝福,莫过于此。”她神⾊一沉,折⾝便走。 夜深时分她掠过窗前说:“⽗⺟又吵架,我就替他们走。”我说:“那就进来坐坐。”她说:“我走我的,关你甚事。”我说:“你要去哪里?”她说:“往茫茫夜⾊里,作一个孤魂野鬼。”她一头跑开,青丝飘扬,如同一个绝望的叹号。我随即跟出,直至天⾊微明。她终于停住脚步:“我们形同路人,也值得你通宵守候?”我说:“只要你全安,我无所谓来去。” 她疾行回家,夜深时又从窗前掠过。我再次跟出,路上我们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谁也不说一句话。经过几个夜晚的腾折,她似乎乐此不彼。我却抗不住了,我在下一个夜晚,径直叫来她的⽗⺟,他们強行带了她回去。 几天里不再有甚动静,我在怅惘之余,不觉有些怀念那种彻夜的飘流。她的⺟亲却在一个⻩昏跑来,说她坐到楼台的窗子边,随时都像要翻出去。我问:“又是因为家庭的纠纷?”她说:“肯定不是。她说只有你的话才听。” 我苦笑一声跟去。她倚窗而立,全⾝一袭⽩裙,容颜憔悴而酸楚。她说:“你到底来了?”我说:“既然是你的意思,我当然要来。”她拿出一件⽩⾊的衬衫和一条黑⾊的 ![]() ![]() 我伏案疾书,当即草就两封完全一致的书信。一封给她,一封给我的 ![]() 我拿给她看,我说:“我已作出选择,只是还不能和更多的人提及。”她说:“我知道,我们先在心里收蔵。” 二返回才子佳人的经典时代 某⽇她问我:“你最欣赏哪样的组合。”我说:“才子与佳人。”她说:“可是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后来都有了变故。”我说:“变故只是他们,我们却能创造永恒。” 我到重庆读硕士的时候,她则去了昆明。几天不见,我在偌大一个校园里,倍觉空落。她适时打电话来,说是正写一组诗歌,首首精绝。我说:“你别得意,我还不曾过目。”她说:“仅凭遥远的感觉,你就可以判断。”我沉默半晌,果然听见她诗的气息,清朗而炙热。我说:“不如也到这边来,咱们过过男耕女织的⽇子。” 云凤过来,和我住进同一套房间。⽩天我去上课,她则写诗和做饭。晚间我们就一道去嘉陵江边,听⽔声,看渔火。回来时我说:“你睡 ![]() ![]() ![]() ![]() ![]() ![]() 不久我为某种信念表达一种态度,他们居然拉我去留拘。“这是十⾜的聇辱,”我愤怒地说“却不知她会如何看待?”我万念俱灰的时刻,居然听见隔壁的歌声。那是曼妙的《梁祝》,我最喜 ![]() 我们一道大笑,一道⾼歌。她百灵一般的歌声,传遍看守所的每一个角落。其它人都乐得倾听,喝彩,手舞⾜蹈。有看守从天花板跑来,恶狠狠地大吼:“唱什么唱,要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云凤把头一扬:“我就是要唱,你又待怎样?”其它人都一齐呐喊:“就是要唱,我们全体支持,否则我们连盒子也不做了。”看守灰溜溜离去,再也不鬼鬼祟祟滑过来。 我们一同走出看守所的大门,我说:“经此一难,我们已无所畏惧。”她说:“至少我是这样。”我说:“那一切也就顺畅。”她说:“可我总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稍后我才知道,我的家人 ![]() ![]() ![]() 我即刻感觉到一种空前的庒力,正从全方位、立体 ![]() ![]() ![]() 当时她刚刚有了⾝孕。我尝试着和⽗亲说:“我看这孩子,我们先可以不要。”⽗亲说:“你妈早等着抱孙子,她可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我说:“万一将来我和她离婚,那孩子岂不受罪?”⽗亲啪地给我一个耳光,又霹雳一般大叫:“你敢!”我一个 ![]() 我又试着和姐弟们说,他们也劝我趁早死了这个心,他们说只要⽗⺟这关过不去,他们也就坚决不依。我想起最初的一幕。最初芳姐收拾我的房间,突然发现一张我与她的合影。他们当即如临大敌,齐刷刷聚了要我前去说话。我胆胆突突解释为毕业照,他们却众口一词将我严重警告,说我只要胆敢在这个问题上犯错,他们谁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 在⽗⺟兄妹的层层呵护下,我的儿子呱呱坠地。他们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一来我便没有任何余地。我却偶尔还是要和 ![]() 我却无法和云凤 ![]() ![]() 我觉得事不宜迟,便反复和家里人说。⽗⺟情急之下,硬梆梆抛出一句:“只要孙子还留在我们这里,谁管你离不离婚!”姐弟们则不冷不热地立下一个毒誓:“如果她迟早并不露出丑陋的嘴脸,我们就折寿十年。”我听得⽑骨悚然,却也信心百倍:好歹是他们让了一步。我再次和 ![]() 我千方百计助她考研,谁知她并不顺利。连考三年,都无果而终。我开始怀疑,究竟是她学法不当,还是有意如此?我却没法明说,只好強行忍受某种內在的焦灼。我和云凤谈起这个协议,她却并不热烈,似乎更有一种深远的忧郁。我说:“这等重大的突破,可喜可贺呢。”她说:“也许我们本不宜有更多的期待。”我问:“为什么?”她说:“自古才子佳人,从相识、相知到结局,无不以悲剧告终。”我说:“我们却可以创造崭新的生活。”她说:“何必太在乎呢?有些东西是宿命,人力本无所为。” 我不信她的话,我始终期待某一天,我们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正正的拉手。我想我的梦很切实,又很浪漫,上苍没有理由不给以成全。“即使整个社会都与我为敌,我也要抗争到底。”我对自己斩钉截铁的说。 三难敌生存处境的 ![]() 我回老家一趟,那边须待一周。我才待到三天,却听我姐打电话来说:“她居然⼲出如此不聇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说。”我问:“到底是什么事?”她说:“你先别问,回来我们再慢慢和你说。”我急忙问云凤,她却恬然一笑:“让他们大惊小怪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说:“是不是已经造成什么后果?”她说:“随他们怎么想,我顺其自然。” 我风风火火赶回南昌,此前云凤已在我们的家庭企业工作。我远远望她一眼,她飘逸、从容如故,我悬起的心立时放下。我姐他们却早已 ![]() ![]() 此后我和她联系,她却并不解释什么,也无意和我见一回。她的事又在很大范围传开,谁都表现得惊诧莫名。家人们更是将我提防得紧,真正达到了全程控监的程度。我无处寻找答案,也无处突破另外的口子,只得偃旗息鼓。 三个月后她突然打电话来说:“我就要结婚,你得祝福我。”我大惊:“和谁?”她呵呵直乐:“随便在大街碰着一个,也就成了。”我说:“你得想想一时冲动的严重后果。”她说:“我现在还来不及想这些事情。” 她的丈夫显然听说过我们的往事,便在一段时间里接二连三打电话给我,说是要我赔一笔钱,否则就要⽩刀子进红刀子出。我分明地感觉到,他不过是个流氓无赖而已,因此她全部的天才潜力,显然就要断送在一个混蛋⾝上。可是我又能怎样呢?我和她最后的一面,是在共公汽车上。我先上车,在下一站看见她也上来。我热⾎沸腾,正想招呼一声,但一想到有个男人或许正拿了刀子等我,我便不寒而栗。我假睡过去,直到她在另一站匆匆下车。 不久 ![]() 谁知三年后我一回到南昌,便接到她如泣如诉的电话。稍后我们在一个公园见面,她美丽如昔,雍容如昔。我说:“不妨谈谈当初的理由。”她说:“如今还有什么必要呢?”我说:“如果不能听你明⽩地说,我永远都想不通。”她说:“其实你完全可以猜到。”我说:“我已设计过千百种原因,最后都否定了。”她说:“可是这次,保准你一猜就中。” 她建议我们各自写在手心,然后对照。我猛然想起那个夜晚,我依旧和她躺在一处的时候,她全⾝突然菗搐起来。我问:“是不是旧病复发?”她说:“正是。”我问:“需要吃什么药,我马上去买。”她说:“我这里有。但一点也不管用。”我大致听她⺟亲说过,她这病只有结婚之后,才会自然地消除,否则必定按期发作。她显然痛不 ![]() 我在手心写上两个字,却是“乃”与“子”它们上下 ![]() ![]() 我一时无语。在我刚进看守所时, ![]() 云凤见我沉默许久,即又掉转话题说:“刚才我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我说:“你的处境并不比她好,我总得做点什么才行。”她说:“如果哪天我想聊聊,而你却能呼应,已是我最大不过的奢求。” 我们很快分手。我再次目送她的背影,已是模糊不清。“她是实真存在过的吗?”我问自己。良久我回答说,她本不曾有过,她不过是个虚无的女子,只能在幻梦与聊斋里出现的,我如何能够把握。 LuhAn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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