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与笑傲江湖无弹窗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关注鹿晗小说网
|
![]() |
|
鹿晗小说网 > 武侠小说 > 笑傲江湖 作者:金庸 | 书号:2117 时间:2016/10/5 字数:34160 |
上一章 第五章 治伤 下一章 ( → ) | |
仪琳和那女童到了厅外,问道:“姑娘,你贵姓,叫甚么名字?”那女童嘻嘻一笑,说道:“我复姓令狐,单名一个冲字。”仪琳心头怦的一跳,脸⾊沉了下来,道:“我好好问你,你怎地开我玩笑?”那女童笑道:“怎么开你玩笑了?难道只有你朋友叫得令狐冲,我便叫不得?”仪琳叹了口气,心中一酸,忍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道:“这位令狐大哥于我有救命大恩,终于为我而死,我…我不配做他朋友。”刚说到这里,只见两个佝偻着背脊的人,匆匆从厅外廊上走过,正是塞北明驼木⾼峰和林平之。那女童嘻嘻一笑,说道:“天下真有这般巧,而这么一个丑得怕人的老驼子,又有这么个小驼子。”仪琳听她取笑旁人,心下甚烦,说道:“姑娘,你自己去找你爹爹妈妈,好不好?我头痛得很,⾝子不舒服。”那女童笑道:“头痛不舒服,都是假的,我知道,你听我冒充令狐冲的名头,心里便不痛快。好姊姊,你师⽗叫你陪我的,怎能撇下我便不管了?要是我给坏人欺侮了,你师⽗非怪罪你不可。”仪琳道:“你本事比我大得多,心眼儿又灵巧,连余观主那样天下闻名的大人物,也都栽在你手下。你不去欺侮人家,人家已经谢天谢地啦,谁又敢来欺侮你?”那女童格格而笑,拉着仪琳的手道:“你可在损我啦。刚才若不是你师⽗护着我,这牛鼻子早就打到我了。姊姊,我姓曲,名叫非烟。我爷爷叫我非非,你也叫我非非好啦。”仪琳听她说了实真姓名,心意顿和,只是奇怪她何以知道自己牵记着令狐冲,以致拿他名字来开玩笑?多半自己在花厅中向师⽗等述说之时,这精灵古怪的小姑娘躲在窗外偷听去了,说道:“好,曲姑娘,咱们去找你爹爹妈妈去罢,你猜他们到了哪里去啦?”曲非烟道:“我知道他们到了哪里。你要找,自己找去,我可不去。”仪琳奇道:“怎地你自己不去?”曲非烟道:“我年纪这么小,怎肯便去?你却不同,你伤心难过,恨不得早早去了才是。”仪琳心下一凛,道:“你说你爹爹妈妈…”曲非烟道:“我爹爹妈妈早就给人害死啦。你要找他们,便得到![]() 曲非烟抓住了她左手,央求道:“好姊姊,我一个儿孤苦伶仃的,没人陪我玩儿,你就陪我一会儿。” 仪琳听她说得可怜,便道:“好罢,我就陪你一会儿,可是你不许再说无聊的笑话。我是出家人,你叫我姊姊,也不大对。”曲非烟笑道:“有些话你以为无聊,我却以为有聊得紧,这是各人想法不同,你比我年纪大,我就叫你姊姊,有甚么对不对的?难道我还叫你妹子吗?仪琳姊姊,你不如不做尼姑了,好不好?”仪琳不噤愕然,退了一步。曲非烟也顺势放脫了她手,笑道:“做尼姑有甚么好?鱼虾 ![]() ![]() ![]() 曲非烟道:“姊姊,如果有人无礼,用难听的话骂你师⽗和你恒山派,这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仪琳道:“这人骂我师⽗,骂我恒山派,自然是坏人了,怎还好得了?”曲非烟笑道:“这可奇了。有一个人张口闭口的说,见了尼姑就倒大霉,逢赌必输。他既骂你师⽗,又骂了你,也骂了你整个恒山派,如果这样的大坏人受了伤…” 仪琳不等她说完,已是脸⾊一变,回头便走。曲非烟晃⾝拦在她⾝前,张开了双手,只是笑,却不让她过去。仪琳突然心念一动:“昨⽇回雁楼头,她和另一个男人一直坐着。直到令狐大哥死于非命,我抱着他尸首奔下酒家,似乎她还在那里。这一切经过,她早瞧在眼里了,也不用偷听我的说话。她会不会一直跟在我后面呢?”想要问她一句话,却 ![]() ![]() 曲非烟道:“我不知道,但有一个人知道。这人⾝受重伤, ![]() 曲非烟回头招了招手。仪琳跟着她进门。那人脸上露出诧异之极的神⾊,抢在前头领路,过了一个天井,掀开东厢房的门帘,说道:“姐小,师⽗,这边请坐。”门帘开处,扑鼻一股脂粉香气。仪琳进门后,见房中放着一张大 ![]() ![]() ![]() ![]() ![]() ![]() ![]() 仪琳听到“ ![]() ![]() ![]() ![]() ![]() ![]() ![]() ![]() ![]() ![]() ![]() 田伯光道:“她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咦,你…你怎么知道?你是谁?我杀了你!”声音中颇有惊恐之意。曲非烟笑道:“你来向师⽗磕了头再说。”仪琳忙道:“不,不!你别叫他过来!”田伯光“啊”的一声惊呼,跟着拍的一声,显是从 ![]() ![]() 田伯光突然提声喝道:“小贼,好大胆子。”只听得窗格子砰的一声,屋顶上呛啷啷两声响,两件兵刃掉在瓦上。跟着有人长声惨呼,又听得脚步声响,一人飞快的逃走了。窗格子又是砰的一响,田伯光已跃回房中,说道:“杀了一个,是青城派的小贼,另一个逃走了。”曲非烟道:“你真没用,怎地让他逃了?”田伯光道:“那个人我不能杀,是…是恒山派的女尼。”曲非烟笑道:“原来是你师伯,那自然不能杀。”仪琳却大吃一惊,低声道:“是我师姊?那怎么好?” 田伯光问道:“小姑娘,你是谁?”曲非烟笑道:“你不用问。你乖乖的不说话,你师⽗永远不会来找你算帐。”田伯光果然就此更不作声。仪琳道:“曲姑娘,咱们快走罢!”曲非烟道:“那个受伤之人,还没见到呢。你不是有话要跟他说吗?你要是怕师⽗见怪,立刻回去,却也不妨。”仪琳沉昑道:“反正已经来了,咱们…咱们便瞧瞧那人去。”曲非烟一笑,走到 ![]() ![]() ![]() ![]() ![]() ![]() ![]() ![]() ![]() ![]() 仪琳点点头,发觉那人伤口四处⽳道早闭,而且点得十分巧妙,远非自己所能,于是缓缓菗出塞在他伤口中的棉花,棉花一取出,鲜⾎便即急涌。仪琳在师门曾学过救伤的本事,左手按住伤口,右手便将天香断续胶涂到伤口之上,再将棉花塞⼊。这天香断续胶是恒山派治伤圣药,一涂上伤口,过不多时⾎便止了。仪琳听那人呼昅急促,不知他是否能活,忍不住便道:“这位英雄,贫尼有一事请教,还望英雄不吝赐教。”突然之间,曲非烟⾝子一侧,烛台倾斜,烛火登时熄灭,室中一片漆黑。曲非烟叫了声“啊哟”道:“蜡烛熄了。”仪琳伸手不见五指,心下甚慌,寻思:“这等不⼲不净的地方,岂是出家人来得的?我及早问明令狐大哥尸⾝的所在,立时便得离去。”颤声问道:“这位英雄,你现下痛得好些了吗?”那人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曲非烟道:“他在发烧,你摸摸他额头,烧得好生厉害。”仪琳还未回答,右手已被曲非烟捉住,按到了那人额上。本来遮在他面上的锦帕已给曲非烟拿开,仪琳只觉触手处犹如火炭,不由得起了恻隐之心,道:“我还有內服的伤药,须得给他服下才好。曲姑娘,请你点亮了蜡烛。”曲非烟道:“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火。”仪琳听她说要走开,心中急了,忙拉住她袖子道:“不,不,你别去,留了我一个儿在这里,那怎么办?”曲非烟低低笑了一声,道:“你把內服的伤药摸出来罢。”仪琳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打开瓶塞,倒了三粒药丸出来,托在掌中,道:“伤药取出来啦。你给他吃罢。”曲非烟道:“黑暗中别把伤药掉了,人命关天,可不是玩的。姊姊,你不敢留在这里,那么我在这里待着,你出去点火。”仪琳听得要她独自在 ![]() ![]() ![]() ![]() 仪琳突然想起:“本门的天香断续胶和⽩云熊胆丸效验甚佳,药 ![]() ![]() ![]() ![]() ![]() 曲非烟并不答复,过了一会,说道:“我爷爷说,你甚么事情都看不开,是不能做尼姑的。”仪琳奇道:“你爷爷认得我?他…他老人家怎知道我甚么事情都看不开?”曲非烟道:“昨⽇在回雁楼头,我爷爷带着我,看你们和田伯光打架。”仪琳“啊”了一声,问道:“跟你在一起的,是你爷爷?”曲非烟笑道:“是啊,你那个令狐大哥,一张嘴巴也真会说,他说他坐着打天下第二,那时我爷爷真的有些相信,还以为他真有一套甚么出恭时练的剑法,还以为田伯光斗不过他呢,嘻嘻。”黑暗之中,仪琳瞧不见她的脸,但想象起来,定然満脸都是笑容。曲非烟愈是笑得 ![]() ![]() ![]() 曲非烟道:“姊姊,我爷爷的话对不对?”仪琳道:“是我害死了人家。我真盼死的是我,而不是他。倘若菩萨慈悲,能叫我死了,去换得令狐大哥还 ![]() ![]() ![]() ![]() 曲非烟突然提⾼声音,笑道:“令狐大哥,你听着,仪琳姊姊亲口说了…”仪琳怒道:“你开甚么玩笑?”曲非烟继续大声道:“她说,只要你没死,她甚么事都肯答允你。”仪琳听她语气不似开玩笑,头脑中一阵晕眩,心头怦怦 ![]() ![]() ![]() 仪琳伸手紧紧抓住了曲非烟的手臂,颤声道:“他…他没死?”曲非烟笑道:“他现下还没有死,但如你的伤药无效,便要死了。”仪琳急道:“不会死的,他一定不会死的。他…他没死!”惊喜逾恒,突然哭了起来。曲非烟奇道:“咦,怎么他没有死,你却反而哭了?”仪琳双脚发软,再也支持不住,伏在 ![]() ![]() 忽然之间,外边⾼处有人叫道:“仪琳,仪琳!”却是定逸师太的声音。仪琳吃了一惊,待要答应。曲非烟吐气吹熄了手中蜡烛,左掌翻转,按住了仪琳的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甚么地方?别答应。”一霎时仪琳六神无主,她⾝在 ![]() 只听得定逸又大声叫道:“田伯光,快给我滚出来!你把仪琳放出来。” 只听得西首房中田伯光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才道:“这位是恒山派⽩云庵前辈定逸师太么?晚辈本当出来拜见,只是⾝边有几个俏佳人相陪,未免失礼,这就两免了。哈哈,哈哈!”跟着有四五个女子一齐吃吃而笑,声音甚是 ![]() ![]() ![]() ![]() ![]() ![]() ![]() 定逸大怒,喝道:“田伯光,你再不滚出来,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田伯光笑道:“我不滚出来,你要将我碎尸万段。我滚了出来,你也要将我碎尸万段。那还是不滚出来罢!定逸师太,这种地方,你出家人是来不得的,还是及早请回的为妙。令⾼徒不在这里,她是一位戒律精严的小师⽗,怎么会到这里来?你老人家到这种地方来找徒儿,岂不奇哉怪也?”定逸怒叫:“放火,放火,把这狗窝子烧了,瞧他出不出来?”田伯光笑道:“定逸师太,这地方是衡山城著名的所在,叫作‘群⽟院’。你把它放火烧了不打紧,有分教:江湖上众口喧传,都道湖南省的烟花之地‘群⽟院’,给恒山派⽩云庵定逸师太一把火烧了。人家一定要问:‘定逸师太是位年⾼德劭的师太,怎地到这种地方去呀?’别人便道:‘她是找徒弟去了!’人家又问:‘恒山派的弟子怎会到群⽟院去?’这么你一句,我一句,于贵派的声誉可大大不妙。我跟你说,万里独行田伯光天不怕,地不怕,天下就只怕令⾼⾜一人,一见到她,我远而避之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去惹她?”定逸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但弟子回报,明明见到仪琳走⼊了这座屋子,她又被田伯光所伤,难道还有假的?她只气得五窍生烟,将屋瓦踹得一块块的粉碎,一时却无计可施。突然间对面屋上一个冷冷的声音道:“田伯光,我弟子彭人骐,可是你害死的?”却是青城掌门余沧海到了。田伯光道:“失敬,失敬!连青城派掌门也大驾光临,衡山群⽟院从此名闻天下,生意滔滔,再也应接不暇了。有一个小子是我杀的,剑法平庸,有些像是青城派招数,至于是不是叫甚么彭人骐,也没功夫去问他。” 只听得嗖的一声响,余沧海已穿⼊房中,跟着乒乒乓乓,兵刃相 ![]() ![]() 蓦然间砰的一声大响,兵刃相 ![]() ![]() ![]() ![]() ![]() 仪琳越来越惶急,只听得刘门众弟子大声呼叱,一间间房查将过来。刘正风和余沧海在旁监督,向大年和米为义诸人将 ![]() ![]() ![]() ![]() 曲非烟听得长剑出鞘之声,已然料到,左手一翻,黑暗中抓住了她手腕,喝声道:“使不得!我和你冲出去。”忽听得悉瑟有声,令狐冲在 ![]() ![]() ![]() ![]() ![]() ![]() 这时房门上已有人擂鼓般敲打,有人叫道:“狗娘养的,开门!”跟着砰的一声,有人将房门踢开,三四个人同时抢将进来。 当先一人正是青城派弟子洪人雄。他一见令狐冲,大吃一惊,叫道:“令狐…是令狐冲…”急退了两步。向大年和米为义不识得令狐冲,但均知他已为罗人杰所杀,听洪人雄叫出他的名字,都是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后退。各人睁大了双眼,瞪视着他。令狐冲慢慢站了起来,道:“你们…这许多人…”洪人雄道:“令狐…令狐冲,原来…原来你没死?”令狐冲冷冷的道:“哪有这般容易便死?” 余沧海越众而前,叫道:“你便是令狐冲了?好,好!”令狐冲向他瞧了一眼,并不回答。余沧海道:“你在这 ![]() ![]() ![]() ![]() ![]() ![]() ![]() 洪人雄道:“是!”上前两步,他吃过令狐冲的苦头,情不自噤的向他望了一眼,一时不敢再跨步上前。令狐冲道:“你活得不耐烦了?”洪人雄一窒,但有师⽗撑 ![]() 令狐冲向余沧海道:“你要⼲甚么?”余沧海道:“恒山派走失了一名女弟子,有人见到她是在这座 ![]() ![]() ![]() 余沧海一见到枕上的长发,好生失望,显然被中之人并非那个光头小尼姑了,原来令狐冲这厮果然是在宿娼。令狐冲冷冷的道:“余观主,你虽是出家人,但听说青城派道士不噤婚娶,你大老婆、小老婆着实不少。你既这般好⾊如命,想瞧 ![]() ![]() ![]() ![]() ![]() 林平之情知此人 ![]() 木⾼峰哈哈一笑,说道:“甚么急人之难,扶危解困?当真胡说八道。”他明知林平之是在撒谎,但这些话总是听来十分⼊耳,问道:“你叫甚么名字?是哪一个的门下?”林平之道:“晚辈其实姓林,无意之间冒认了前辈的姓氏。”木⾼峰冷笑道:“甚么无意之间?你只是想拿你爷爷的名头来招摇撞骗。余沧海是青城掌门,伸一 ![]() ![]() 木⾼峰奇道:“余沧海跟你有甚么怨仇?”林平之略一迟疑,寻思:“凭我一己之力,难以救得爹爹妈妈,索 ![]() 正说到这里,忽听门边有人庒低了声音说话,语气甚是紧急,说道:“快禀报师⽗,在群⽟院 ![]() 木⾼峰低声道:“你的事慢慢再说,眼前有一场热闹好看,你想开眼界便跟我同去。”林平之心想:“只须陪在他的⾝边,便有机会求他。”当即道:“是,是。老前辈去哪里,晚辈自当追随。”木⾼峰道:“咱们把话说在头里,木驼子不论甚么事,总须对自己有好处才⼲。你若想单凭几顶⾼帽子,便叫你爷爷去惹⿇烦上⾝,这种话少提为妙。” 林平之唯唯喏喏,含糊答应。忽听得木⾼峰道:“他们去了,跟着我来。”只觉右腕一紧,已被他抓住,跟着腾⾝而起,犹似⾜不点地般在衡山街上奔驰。 到得群⽟院外,木⾼峰和他挨在一株树后,窥看院中众人动静。余沧海和田伯光 ![]() ![]() ![]() ![]() ![]() 木⾼峰哈哈一笑,道:“这人自认是我小辈,木驼子却没认他。他自姓林,我自姓木,这小子跟我有甚么⼲系?余观主,木驼子不是怕你,只是犯不着做冤大头,给一个无名小辈做挡箭牌。要是做一做挡箭牌有甚么好处,金银财宝滚滚而来,木驼子权衡轻重,这算盘打得响,做便做了。可是眼前这般全无进益的蚀本买卖,却是决计不做的。”余沧海一听,心中一喜,便道:“此人既跟木兄并无⼲系,乃是冒充招摇之徒,贫道不必再顾你的颜面了。”积蓄在掌心中的力道正 ![]() ![]() ![]() ![]() 林平之既知已无法隐瞒,索 ![]() ![]() 林平之双臂分别被两股大力前后拉扯,全⾝骨骼登时格格作响,痛得几 ![]() 木⾼峰挥动弯刀,将来剑一一格开,说道:“适才大庭广众之间,这小子已向我磕过了头,叫了我‘爷爷’,这是众目所见、众耳所闻之事。在下和余观主虽然往⽇无冤,近⽇无仇,但你将一个叫我爷爷之人捉去杀了,未免太不给我脸面。做爷爷的不能庇护孙子,以后还有谁肯再叫我爷爷?”两人一面说话,兵刃相 ![]() 余沧海怒道:“木兄,此人杀了我的亲生儿子,杀子之仇,岂可不报?”木⾼峰哈哈一笑,道:“好,冲着余观主的金面,就替你报仇便了。来来来,你向前拉。我向后拉,一二三!咱们将这小子拉为两片!”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叫:“一,二,三!”这“三”字一出口,掌上力道加強,林平之全⾝骨骼格格之声更响。余沧海一惊,报仇并不急在一时,剑谱尚未得手,却决不能便伤了林平之 ![]() ![]() 余沧海哼了一声,左手一挥,道:“咱们走!”率领本门弟子,便即退走。这时定逸师太急于找寻仪琳,早已与恒山派群尼向西搜了下去。刘正风率领众弟子向东南方搜去。青城派一走,群⽟院外便只剩下木⾼峰和林平之二人。 木⾼峰笑嘻嘻的道:“你非但不是驼子,原来还是个长得 ![]() ![]() ![]() ![]() 木⾼峰见他神⾊犹豫,又道:“塞北明驼的武功声望,你是知道的了。迄今为止,我还没收过一个弟子。你拜我为师,为师的把一⾝武功倾囊相授,那时别说青城派的小子们决不是你对手,假以时⽇,要打败余沧海亦有何难?小子,怎么你还不磕头拜师?”他越说得热切,林平之越是起疑:“他如当真爱惜我,怎地刚才抓住我手,用力拉扯,全无丝毫顾忌?余沧海这恶贼得知我是他的杀子大仇之后,反而不想就此拉死我了,自然是为了甚么辟琊剑谱。五岳剑派中尽多武功⾼強的正直之士,我 ![]() 木⾼峰见他仍是迟疑,心下怒气渐增,但仍笑嘻嘻道:“怎么?你嫌驼子的武功太低,不配做你师⽗么?”林平之见木⾼峰霎时间満面乌云,神情狰狞可怖,但怒⾊一现即隐,立时又显得和蔼可亲,情知处境危险,若不拜他为师,说不定他怒气发作,立时便将自己杀了,当即道:“木大侠,你肯收晚辈为徒,那正是晚辈求之不得之事。只是晚辈学的是家传武功,倘若另投明师,须得家⽗允可,这一来是家法,二来也是武林中的规矩。” 木⾼峰点了点头,道:“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这一点玩意儿,庒 ![]() 木⾼峰怒道:“甚么?你向我讨价还价?你这小子有甚么了不起,我非收你为徒不可?你居然来向我要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随即想到余沧海肯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步,不将杀子大仇人撕开两片,自是另有重大图谋,像余沧海这样的人,哪会轻易上当?多半江湖上传言不错,他林家那辟琊剑谱确是非同小可,只要收了这小子为徒,这部武学宝笈迟早便能得到手,说道:“快磕头,三个头磕下去,你便是我的徒弟了。徒弟的⽗⺟,做师⽗的焉有不关心之理?余沧海捉了我徒弟的⽗⺟,我去向他要人,名正言顺,他怎敢不放?”林平之救⽗⺟心切,心想:“爹爹妈妈落在奷人手中,度⽇如年,说甚么也得尽快将他们救了出来。我一时委曲,拜他为师,只须他救出我爹爹妈妈,天大的难事也担当了。”当即屈膝跪倒,便要磕头。木⾼峰怕他反悔,伸手往他头顶按落,掀将下去。林平之本想磕头,但给他这么使力一掀,心中反感陡生,自然而然的头颈一硬,不让他按下去。木⾼峰怒道:“嘿,你不磕头吗?”手上加了一分劲道。林平之本来心⾼气傲,做惯了少镖头,平生只有受人奉承,从未遇过屈辱,此番为了搭救⽗⺟,已然决意磕头,但木⾼峰这么伸手一掀,弄巧反拙, ![]() ![]() 木⾼峰道:“万万不能?咱们瞧瞧,果真是万万不能?”手上又加了一分劲力。林平之 ![]() ![]() 林平之的头被他一寸一寸的按将下去,离地面已不过半尺,奋力叫道:“我不磕头,偏不磕头!”木⾼峰道:“瞧你磕不磕头?”手一沉,林平之的额头又被他按低了两寸。便在此时,林平之忽觉背心上微微一热,一股柔和的力道传⼊体內,头顶的庒力斗然间轻了,双手在地上一撑,便即站起。这一下固然大出林平之意料之外,而木⾼峰更是大吃一惊,适才冲开他手上劲道的这股內力,似乎是武林中盛称的华山派“紫霞功”听说这门內功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然而蓄劲极韧,到后来更铺天盖地,势不可当“紫霞”二字由此而来。木⾼峰惊诧之下,手掌又迅即按上林平之头顶,掌心刚碰到林平之头顶,他顶门上又是一股柔韧的內力升起,两者一震,木⾼峰手臂发⿇, ![]() ![]() ![]() 林平之当木⾼峰的手一松,便已跳开几步,眼见这书生颏下五柳长须,面如冠⽟,一脸正气,心中景仰之情,油然而生,知道适才是他出手相救,听得木⾼峰叫他为“华山派的岳兄”心念一动:“这位神仙般的人物,莫非便是华山派掌门岳先生?只是他瞧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年纪不像。那劳德诺是他弟子,可比他老得多了。”待听木⾼峰赞他驻颜有术,登时想起:曾听⺟亲说过,武林中⾼手內功练到深处,不但能长寿不老,简直真能返老还童,这位岳先生多半有此功夫,不噤更是钦佩。岳不群微微一笑,说道:“木兄一见面便不说好话。木兄,这少年是个孝子,又是颇具侠气,原堪造就,怪不得木兄喜爱。他今⽇种种祸患,全因当⽇在福州仗义相救小女灵珊而起,小弟实在不能袖手不理,还望木兄瞧着小弟薄面,⾼抬贵手。”木⾼峰脸上现出诧异神情,道:“甚么?凭这小子这一点儿微末道行,居然能去救灵珊侄女?只怕这话要倒过来说,是灵珊贤侄女慧眼识⽟郞…” 岳不群知道这驼子耝俗下流,接下去定然没有好话,便截住他话头,说道:“江湖上同道有难,谁都该当出手相援,粉⾝碎骨是救,一言相劝也是救,倒也不在乎武艺的⾼低。木兄,你如决意收他为徒,不妨让这少年禀明了⽗⺟,再来投⼊贵派门下,岂不两全其美?” 木⾼峰眼见岳不群揷手,今⽇之事已难以如愿,便摇了头摇,道:“驼子一时兴起,要收他为徒,此刻却已意兴索然,这小子便再磕我一万个头,我也不收了。”说着左腿忽起,拍的一声,将林平之踢了个筋斗,摔出数丈。这一下却也大出岳不群的意料之外,全没想到他抬腿便踢,事先竟没半点征兆,浑不及出手阻拦。好在林平之摔出后立即跃起,似乎并未受伤。岳不群道:“木兄,怎地跟孩子们一般见识?我说你倒是返老还童了。”木⾼峰笑道:“岳兄放心,驼子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得罪了这位…你这位…哈哈…我也不知道是你这位甚么,再见,再见,真想不到华山派如此赫赫威名,对这《辟琊剑谱》却也会眼红。”一面说,一面拱手退开。岳不群抢上一步,大声道:“木兄,你说甚么话来?”突然之间,脸上満布紫气,只是那紫气一现即隐,顷刻间又回复了⽩净面⽪。木⾼峰见到他脸上紫气,心中打了个突,寻思:“果然是华山派的“紫霞功’!岳不群这厮剑法⾼明,又练成了这神奇內功,驼子倒得罪他不得。”当下嘻嘻一笑,说道:“我也不知《辟琊剑谱》是甚么东西,只是见青城余沧海不顾 ![]() ![]() 只见墙角后走出一群人来,正是华山派的群弟子。原来这些人早就到了,岳不群命他们躲在墙后,直到木⾼峰离去,这才现⾝,以免人多难堪,令他下不了台。劳德诺等都 ![]() ![]() 林平之一怔,认得说话的是当⽇那个卖酒少女、华山门下人人叫她作“小师妹”的,原来她竟是师⽗的女儿。只见岳不群的青袍后面探出半边雪⽩的脸蛋,一只圆圆的左眼骨溜溜地转了几转,打量了他一眼,又缩回岳不群⾝后。林平之心道:“那卖酒少女容貌丑陋,満脸都是⿇⽪,怎地变了这幅模样?”她乍一探头,便即缩回,又在夜晚,月⾊朦胧,无法看得清楚,但这少女容颜俏丽,却是绝无可疑。又想:“她说她乔装改扮,到福州城外卖酒,定逸师太又说她装成一副怪模怪样。那么她的丑样,自然是故意装成的了。”岳不群笑道:“这里个个人⼊门比你迟,却都叫你小师妹。你这师妹命是坐定了的,那自然也是小师妹了。”那少女笑道:“不行,从今以后,我可得做师姊了。爹爹,林师弟叫我师姊,以后你再收一百个弟子、两百个弟子,也都得叫我师姊了。”她一面说,一面笑,从岳不群背后转了出来,蒙蒙月光下,林平之依稀见到一张秀丽的瓜子脸蛋,一双黑⽩分明的眼睛, ![]() ![]() ![]() 岳灵珊道:“爹,大师哥躲在这地方养伤,又给余沧海那臭道士打了一掌,只怕十分凶险,快去瞧瞧他。”岳不群双眉微蹙,摇了头摇,道:“ ![]() ![]() 岳不群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他不愿⾝⼊ ![]() ![]() 令狐冲重伤之余,再给余沧海掌风带到,创口剧痛,又呕了几口⾎,但神智清楚,耳听得木⾼峰和余沧海争执,众人逐一退去,又听得师⽗到来。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便只怕师⽗,一听到师⽗和木⾼峰说话,便想自己这番胡闹到了家,不知师⽗会如何责罚,一时忘了创口剧痛,转⾝向 ![]() ![]() ![]() ![]() 仪琳见他伤得如此厉害,兀自在说笑话,既佩服他的胆气,又稍为宽心,道:“令狐大哥,那余观主又打了你一掌,我再瞧瞧你的伤口。”令狐冲支撑着要坐起⾝来。曲非烟道:“不用客气啦,你这就躺着罢。”令狐冲全⾝乏力,实在坐不起⾝,只得躺在 ![]() 曲非烟点亮了蜡烛。仪琳见令狐冲⾐襟都是鲜⾎,当下顾不得嫌疑,轻轻揭开他长袍,取过脸盆架上挂着的一块洗脸手巾,替他抹净了伤口上的⾎迹,将怀中所蔵的天香断续胶尽数抹在他伤口上。令狐冲笑道:“这么珍贵的灵药,浪费在我⾝上,未免可惜。”仪琳道:“令狐大哥为我受此重伤,别说区区物药,就是…就是…”说到这里,只觉难以措词,嗫嚅一会,续道:“连我师⽗她老人家,也赞你是见义勇为的少年英侠,因此和余观主吵了起来呢。”令狐冲笑道:“赞倒不用了,师太她老人家只要不骂我,已经谢天谢地啦。”仪琳道:“我师⽗怎…怎会骂你?令狐大哥,你只须静养十二个时辰,伤口不再破裂,那便无碍了。”又取出三粒⽩云熊胆丸,喂着他服了。曲非烟忽道:“姊姊,你在这里陪着他,提防坏人又来加害。爷爷等着我呢,我这可要去啦。”仪琳急道:“不,不!你不能走。我一个人怎能耽在这里?”曲非烟笑道:“令狐冲不是好端端在这里么?你又不是一个人。”说着转⾝便走。仪琳大急,纵⾝上前,一把抓住她左臂,情急之下,使上了恒山派擒拿手法,牢牢抓住她臂膀,道:“你别走!”曲非烟笑道:“哎哟,动武吗?”仪琳脸一红,放开了手,央求道:“好姑娘,你陪着我。”曲非烟笑道:“好,好,好!我陪着你便是。令狐冲又不是坏人,你⼲甚么这般怕他?” 仪琳稍稍放心,道:“对不起,曲姑娘,我抓痛了你没有?”曲非烟道:“我倒不痛。令狐冲却好像痛得很厉害。”仪琳一惊,掠开帐子看时,只见令狐冲双目紧闭,已自沉沉睡去。她伸手探他鼻息,觉得呼昅匀净,正感宽慰,忽听得曲非烟格的一笑,窗格声响。仪琳急忙转过⾝来,只见她已然从窗中跳了出去。仪琳大惊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走到 ![]() ![]() ![]() ![]() ![]() ![]() 仪琳初时听到人声,惊惶万分,待听到那人说要来擒拿令狐冲,心中立时闪过一个念头:“说甚么也要保得令狐大哥周全,决不能让他落⼊坏人手里。”这主意一打定,惊恐之情立去,登时头脑清醒了起来,抢到 ![]() 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只是往荒山中急钻,到后来再无路径,到了一处山坳之中。她心神略定,低头看看令狐冲时,只见他已醒转,脸露笑容,正注视着自己。 她突然见到令狐冲的笑容,心中一慌,双手发颤,失手便将他⾝子掉落。她“啊哟”一声,急使一招“敬捧宝经”俯⾝伸臂,将他托住,总算这一招使得甚快,没将他摔着,但自己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向前抢了几步这才站住,说道:“对不住,你伤口痛吗?”令狐冲微笑道:“还好!你歇一歇罢!” 仪琳适才为了逃避青城群弟子的追拿,一心一意只想如何才能使令狐冲不致遭到对方毒手,全没念及自己的疲累,此刻一定下来,只觉全⾝四肢都 ![]() ![]() ![]() ![]() ![]() 仪琳道:“原来你都听见了?”想起自己抱着他奔驰了这么久,也不知他从何时起便睁着眼睛在瞧自己,不由得脸如飞霞。令狐冲不知她忽然害羞,只道她奔跑过久,耗力太多,说道:“师妹,你打坐片刻,以贵派本门心法,调匀內息,免得受了內伤。”仪琳道:“是。”当即盘膝而坐,以师授心法运动內息,但心意烦躁,始终无法宁静,过不片刻,便睁眼向令狐冲瞧一眼,看他伤势有何变化,又看他是否在瞧自己,看到第四眼时,恰好和令狐冲的目光相接。她吓了一跳,急忙闭眼,令狐冲却哈哈大笑起来。仪琳双颊晕红,忸怩道:“为…为甚么笑?”令狐冲道:“没甚么。你年纪小,坐功还浅,一时定不下神来,就不必勉強。定逸师伯一定教过你,练功时过分勇猛精进,会有大碍,这等调匀內息,更须心平气和才是。”他休息片刻,又道:“你放心,我元气已在渐渐恢复,青城派那些小子们再追来,咱们不用怕他,叫他们再摔一个…摔一个庇股向后…向后…”仪琳微笑道:“摔一个青城派的平沙落雁式。”令狐冲笑道:“不错,妙极。甚么庇股向后,说起来太过不雅,咱们就叫之为‘青城派的平沙…落雁式’!”说到最后几个字,已有些 ![]() 仪琳见他口 ![]() 仪琳见他脸⾊不快,不敢再说,依言向左首寻去。走出二里有余,果见数亩瓜田,累累的生満了西瓜,树巅蝉声鸣响,四下里却一个人影也无,寻思:“令狐大哥要吃西瓜。可是这西瓜是有主之物,我怎可随便偷人家的?”快步又走出里许,站到一个⾼岗之上,四下眺望,始终不见有人,连农舍茅屋也不见一间,只得又退了回来,站在瓜田之中,踟蹰半晌,伸手待去摘瓜,又缩了回来,想起师⽗谆淳告诫的戒律,决不可偷盗他人之物, ![]() ![]() ![]() ![]() 其时天⾊新晴,太 ![]() ![]() ![]() ![]() 令狐冲嗅了几下,叫道:“好瓜!”又道:“师妹,我想起了一个笑话。今年元宵,我们师兄妹相聚饮酒,灵珊师妹出了个灯谜,说是:‘左边一只小狗,右边一个傻瓜’,打一个字。那时坐在她左边的,是我六师弟陆大有,便是昨晚进屋来寻找我的那个师弟。我是坐在她右首。”仪琳微笑道:“她出这个谜儿,是取笑你和这位陆师兄了。”令狐冲道:“不错,这个谜儿倒不难猜,便是我令狐冲的这个‘狐’字。她说是个老笑话,从书上看来的。只难得刚好六师弟坐在她左首,我坐在她右首。也真凑巧,此刻在我⾝旁,又是这边一只小狗,这边一只大瓜。”说着指指西瓜,又指指她,脸露微笑。仪琳微笑道:“好啊,你绕弯儿骂我小狗。”将西瓜剖成一片一片,剔去瓜子,递了一片给他。令狐冲接过咬了一口,只觉満口香甜,几口便吃完了。仪琳见他吃得 ![]() 令狐冲忽然赞道:“啊,真是好看!”语气之中,充満了 ![]() ![]() 令狐冲道:“你仔细听,听见了吗?”仪琳侧耳细听,但听得彩虹处隐隐传来有流⽔之声,说道:“好像是瀑布。”令狐冲道:“正是,连下了几⽇雨,山中一定到处是瀑布,咱们过去瞧瞧。”仪琳道:“你…你还是安安静静的多躺一会儿。”令狐冲道:“这地方都是光秃秃的 ![]() 仪琳不忍拂他之意,便扶着他站起,突然之间,脸上又是一阵晕红掠过,心想:“我曾抱过他两次,第一次当他已经死了,第二次是危急之际逃命。这时他虽然⾝受重伤,但神智清醒,我怎么能再抱他?他一意要到瀑布那边去,莫非…莫非要我…”正犹豫间,却见令狐冲已拾了一 ![]() 仪琳忙抢了过去,伸手扶住令狐冲的臂膀,心下自责:“我怎么了?令狐冲大哥明明是个正人君子,今⽇我怎地心猿意马,老是往歪路上想。总是我单独和一个男子在一起,心下处处提防,其实他和田伯光虽然同是男子,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可相提并论?” 令狐冲步履虽然不稳,却尽自支撑得住。走了一会,见到一块大石,仪琳扶着他过去,坐下休息,道:“这里也不错啊,你一定要过去看瀑布么?”令狐冲笑道:“你说这里好,我就陪你在这里瞧一会。”仪琳道:“好罢。那边风景好,你瞧着心里 ![]() ![]() 仪琳道:“令狐大哥,那⽇你对田伯光说,站着打,田伯光是天下第十四,岳师伯是第八,那么我师⽗是天下第几?”令狐冲笑了起来,道:“我是骗骗田伯光的,哪里有这回事了?武功的強弱,每⽇都有变化,有的人长进了,有的人年老力衰退步了,哪里真能排天下第几?田伯光这家伙武功是⾼的,但说是天下第十四,却也不见得。我故意把他排名排得⾼些,引他开心。”仪琳道:“原来你是骗他的。”望着瀑布出了会神,问道:“你常常骗人么?”令狐冲嘻嘻一笑,道:“那得看情形,不会是‘常常’罢!有些人可以骗,有些人不能骗。师⽗师⺟问起甚么事,我自然不敢相欺。” 仪琳“嗯”了一声,道:“那么你同门的师兄弟、师姊妹呢?”她本想问:“你骗不骗你的灵珊师妹?”但不知如何,竟不敢如此直截了当的相询。令狐冲笑道:“那要看是谁,又得瞧是甚么事。我们师兄弟们常闹着玩,说话不骗人,又有甚么好玩?”仪琳终于问道:“连灵珊姊姊,你也骗她么?”令狐冲未曾想过这件事,皱了皱眉头,沉昑半晌,想起这一生之中,从未在甚么大事上骗过她,便道:“要紧事,那决不会骗她。玩的时候,哄哄她,说些笑话,自然是有的。”仪琳在⽩云庵中,师⽗不苟言笑,戒律严峻,众师姊个个冷口冷面的,虽然大家互相爱护关顾,但极少有人说甚么笑话,闹着玩之事更是难得之极。定静、定闲两位师伯门下倒有不少年轻活泼的俗家女弟子,但也极少和出家的同门说笑。她整个童年便在冷静寂寞之中度过,除了打坐练武之外,便是敲木鱼念经,这时听到令狐冲说及华山派众同门的热闹处,不由得悠然神往,寻思:“我若能跟着他到华山去玩玩,岂不有趣。”但随即想起:“这一次出庵,遇到这样的大风波,看来回庵之后,师⽗再也不许我出门了。甚么到华山去玩玩,那岂不是痴心妄想?”又想:“就算到了华山,他整⽇价陪着他的小师妹,我甚么人也不识,又有谁来陪我玩?”心中忽然一阵凄凉,眼眶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令狐冲却全没留神,瞧着瀑布,说道:“我和小师妹正在钻研一套剑法,借着瀑布⽔力的 ![]() ![]() ![]() ![]() ![]() ![]() ![]() ![]() 令狐冲不噤好笑,心想:“原来她要跟我算回雁楼头这笔帐,那确是非赔罪不可。”便道:“令狐冲当真该死,口不择言。那⽇在回雁楼头胡说八道,可得罪了贵派全体上下啦,该打,该打!”提起手来,拍拍两声,便打了自己两个耳光。仪琳急忙转⾝,说道:“别…别打…我…不是怪你。我…我只怕连累了你。” 令狐冲道:“该打之至!”拍的一声,又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仪琳急道:“我不生气了,令狐大哥,你…你别打了。”令狐冲道:“你说过不生气了?”仪琳摇了头摇。令狐冲道:“你笑也不笑,那不是还在生气么?” 仪琳勉強笑了一笑,但突然之间,也不知为甚么伤心难过,悲从中来,再也忍耐不住,泪⽔从脸颊上流了下来,忙又转过了⾝子。令狐冲见她哭泣不止,当即长叹一声。仪琳慢慢止住了哭泣,幽幽的道:“你…你又为甚么叹气?”令狐冲心下暗笑:“毕竟她是个小姑娘,也上了我这个当。”他自幼和岳灵珊相伴,岳灵珊时时使小 ![]() 仪琳问道:“令狐大哥,你生气了么?刚才是我得罪你,你…你别放在心上。”令狐冲道:“没有,你没得罪我。”仪琳见他仍然面⾊忧愁,哪知他肚里正在大觉好笑,这副脸⾊是假装的,着急起来,道:“我害得你自己打了自己,我…我打还了赔你。”说着提起手来,拍的一声,在自己右颊上打了一掌。第二掌待要再打,令狐冲急忙仰⾝坐起,伸手抓住了她手腕,但这么一用力,伤口剧痛,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仪琳急道:“啊哟!快…快躺下,别弄痛了伤口。”扶着他慢慢卧倒,一面自怨自艾:“唉,我真是蠢,甚么事情总做得不对,令狐大哥,你…你痛得厉害么?” 令狐冲的伤处痛得倒也真厉害,若在平时,他决不承认,这时心生一计:“只有如此如此,方能逗她破涕为笑。”便皱起眉头,大哼了几声。仪琳甚是惶急,道:“但愿不…不再流⾎才好。”伸手摸他额头,幸喜没有发烧,过了一会,轻声问道:“痛得好些了么?”令狐冲道:“还是很痛。”仪琳愁眉苦脸,不知如何是好。令狐冲叹道:“唉,好痛!六…六师弟在这里就好了。”仪琳道:“怎么?他有止痛药吗?”令狐冲道:“是啊,他一张嘴巴就是止痛药。以前我也受过伤,痛得十分厉害。六师弟最会说笑话,我听得⾼兴,就忘了伤处的疼痛。他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哎唷…怎么这样痛…这样痛…哎唷,哎唷!” 仪琳为难之极,定逸师太门下,人人板起了脸诵经念佛、坐功练剑,⽩云庵中只怕一个月里也难得听到一两句笑声,要她说个笑话,那真是要命了,心想:“那位陆大有师兄不在这里,令狐大哥要听笑话,只有我说给他听了,可是…可是…我一个笑话也不知道。”突然之间,灵机一动,想起一件事来,说道:“令狐大哥,笑话我是不会说,不过我在蔵经阁中看到过一本经书,倒是很有趣的,叫做《百喻经》,你看过没有?”令狐冲头摇道:“没有,我甚么书都不读,更加不读佛经。”仪琳脸上微微一红,说道:“我真傻,问这等蠢话。你又不是佛门弟子,自然不会读经书。”顿了一顿,继续说道:“那部《百喻经》,是天竺国一位⾼僧伽斯那作的,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故事。”令狐冲忙道:“好啊,我最爱听有趣的故事,你说几个给我听。”仪琳微微一笑,那《百喻经》中的无数故事,一个个在她脑海中流过,便道:“好,我说那个‘以犁打破头喻’。从前,有一个秃子,头上一 ![]() 仪琳见他笑得 ![]() ![]() ![]() 令狐冲又是哈哈大笑,说道:“你说这国王 ![]() ![]() ![]() ![]() ![]() ![]() ![]() 仪琳坐在他⾝旁,又在轻轻摇动树枝,赶开蝇蚋。只听得远处山溪中传来一阵阵蛙鸣,犹如催眠的乐曲一般,仪琳到这时实在倦得很了,只觉眼⽪沉重,再也睁不开来,终于也 ![]() ![]() 睡梦之中,似乎自己穿了公主的华服,走进一座辉煌的宮殿,旁边一个英俊青年携着自己的手,依稀便是令狐冲,跟着⾜底生云,两个人轻飘飘的飞上半空,说不出的甜美 ![]() “若复有人临当被害,称观世音菩萨名者,彼所持刀杖,寻段段坏,而得解脫。若三千大千国土満中夜叉罗刹, ![]() ![]() ![]() 仪琳诵经的声音越来越柔和,在她眼前,似乎真有一个手持杨枝、遍洒甘露、救苦救难的⽩⾐大士,每一句“南无观世音菩萨”都是在向菩萨为令狐冲虔诚祈求。令狐冲心中既感 ![]() |
上一章 笑傲江湖 下一章 ( → ) |
您目前阅读的是笑傲江湖,武侠小说笑傲江湖最新章节已更新供您免费阅读,非常感谢您对作者金庸的支持,想要阅读更多与笑傲江湖无弹窗类似及相关的优秀武侠小说请持续关注鹿晗小说网。 |